孙鑨摇头斥道:“刘显虽这两年多有战功,平江伯算是勋贵中能领兵的,但如何能与俞志辅、戚继美相比!”
“去年末分宜、新喻大捷后,多有贼兵四处肆掠,胡汝贞命俞志辅、戚继美两部在临江府、袁州府、吉安府穷追绞尽。”吴兑解释道:“江西如今局面……一个不好,大半个江西都要糜烂不堪。”
“贼军九月入赣,行军颇速,攻城略地,劫掠民间,江西去年末已然粮荒,要不是展才输粮米入闽赣……”
吴兑叹道:“春耕节早过,但遭贼军洗劫数府少有春耕,再加上散落民间的贼兵作乱……元宵节当夜,平江伯陈圭麾下一营兵丁闹出营啸,杀营将,与贼兵合流,洗劫城镇,江西巡按耿定向、江西巡抚赵贞吉均有弹劾。”
“朝阳那边……”徐渭立即想到了宜黄知县杨铨。
孙鑨犹豫片刻,“给展才去封信,红薯、洋芋可选江西宜黄试种?”
“好。”徐渭点点头,
正巧进来的陈有年叹道:“俞志辅一时名将,戚继美有攻坚之能,胡汝贞实在无识人之明。”
徐渭黑着脸嗤笑道:“那是因为胡汝贞此人太贪!”
孙鑨和钱铮对视一眼,他们俩是知道内情的,也知道徐渭这句话意有所指……从招抚汪直开始,胡宗宪就一直在寻找建功立业的机会,甚至为此自觉不自觉的排斥俞大猷、戚继美这两个和钱渊有着极深关系的将领。
裕王府中。
正在逗弄已经两岁儿子的裕王毫不避讳的让高拱直入后院,笑道:“高师傅,看。”
婴儿睁着黑漆漆的眼珠,嘴角挂着口水,挣扎着一巴掌呼在凑过来的高拱脸上,惹得裕王一阵大笑。
将孩子交给侍女,裕王请高拱在侧屋坐下,“高师傅,只有去年旧茶了,今年的明前茶还没到日子,算算时日,再过大半个月,展才那边能送明前龙井入京。”
听到这个名字,高拱神色有些不自然,“殿下,王府讲官出缺,如今会试已毕,即将新选翰林,不能再拖了……”
“噢噢,高师傅举荐张叔大,还有两个位置……”裕王挠挠头,这位王爷秉性算不上刚毅,但也不傻,也察觉得到高拱对随园有些警惕。
裕王本人点出还在守孝的诸大绶,但显然,高拱并不赞同,甚至对曾经在裕王面前提到过的潘晟也不太感冒。
“林燫,字贞恒,嘉靖二十六年进士,选庶吉士,授检讨,擢修撰,嘉靖三十二年升侍读,为人端谨有方,学识渊博。”高拱轻声道:“其父即礼部侍郎林庭机,而林庭机的举主是前吏部天官李时言。”
裕王一听就懂了,“据说李时言有可能起复?”
“不错,陛下去年亲命林庭机兼重修《兴都志》副总裁官,而林燫又参与校录《永乐大典》。”高拱正色道:“即使不为李时言,林燫也足以担此重任。”
“还有一个位置?”
“张四维,山西人,字子维,嘉靖三十二年进士,第一名选庶吉士,次年授编修,因母丧归乡守孝,如今仍在翰林院。”高拱加重语气道:“其舅父是兵部尚书杨惟约。”
裕王迟疑片刻,忍了又忍还是问道:“那诸端甫呢?”
“诸端甫本为日讲官,除服起复回原职就是。”高拱轻描淡写道。
裕王心里有些不满,但笑着点头道:“就依高师傅所言。”
看着高拱满意离去的身影,裕王抱过儿子轻轻哼着,他不傻,相反,他很聪明。
高拱此人有匡扶天下之志,权势心颇重,在那些担惊受怕的岁月里,裕王依靠高拱度过那些难熬的日子。
但在生下儿子,储位已定的情况下,裕王觉得自己需要寻找一个能制衡高拱的人,这是一个简单的道理……毕竟有嘉靖帝这种父皇,不用言传,但能身教。
但陈以勤、殷士儋难以抗衡高拱,胡正蒙等人更是如若哑巴。
所以,裕王挑中了随园,挑中了钱渊。
出了裕王府,高拱有些闷闷不乐,他察觉到裕王有些不悦,但回了家精神一振,笑道:“叔大何以不告而来?”
“此番是做了恶客。”张居正笑吟吟道:“听闻一事,欲与中玄公详谈。”
“。”高拱让老仆斟茶,“粗茶一杯,叔大莫要嫌弃。”
“中玄公清廉若斯,何人敢嫌弃?”张居正笑道:“幼年有茶沫就不错了,谁像展才似的,非明前龙井不入口。”
高拱大笑点头,钱渊只喝的惯明前龙井,此事早就传入京中了,去年末都察院几个御史看看今年工作量有点不够,就拿这事儿弹劾钱渊凑个数。
张居正轻声道:“辽东巡抚来信,言辽东饥荒,请开山东登莱及天津二海道,运粮入辽东,并进呈所勘天津入辽路线。”
高拱眼中喜色一闪而过,以海运代漕运,这是他早就想做的事。
但看看张居正的神色,高拱迟疑问:“徐阁老如何看?”
“暂且搁置。”
高拱不屑嗤笑了声,“海道运粮,有利有弊,但只因本朝未有先例,便要搁置!”
张居正神色不变,“中玄公,待得日后吧,至少……随园那边是赞同海运的。”
高拱知道对方说的是随园,实指开海禁的钱渊,不由脱口而出道:“三年前,他曾言,海运代漕运,非至事不可为之时方可。”
张居正在心里琢磨了下这句话,只笑笑没说什么。
对张居正来说,虽然成为徐阶的女婿,转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