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开门时发出了一点声音,但是并不大。
月光也因此得已照入屋中,随着萧问开门的动作而在门后的地上铺开。
环境清冷清冷的,但是又透着一股别样的宁静和平和。
萧问终于举步走了进去,找到祠堂里的灯台,点燃了上面的蜡烛。
当祠堂里的十二个灯台全被点亮后,祠堂内便显得亮堂了许多。萧问抬头朝对面的墙上望去,便看到了了然峰一任任首座的牌位。
前面是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但是萧问还是认真地一一往后看着。
而后,到了最后一个,他终于是看到了那个无比熟悉,有时候连梦中也会梦到的名字。
左凝清。
他在这世上真正的唯一的师傅,独创了了然心法并传给了他的左凝清。
大家不会有人猜到,萧问对左凝清到底有多深的感情。
其实,就从他很少主动想起左凝清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正是因为太在乎,他才不敢想,心会痛到无法呼吸,思绪会混乱如麻。可他还有很多必须要做的事,所以他真的不能常常想她。
左凝清以首座之尊收他为徒,让他直接一跃成为了霍祥、蔡林丰等人的师叔,足见她有多看重他。而她给萧问的,又何止一个身份?
她带给萧问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其实就像萧问的第二个母亲。
可造化就是如此弄人,左凝清的飞升偏偏是因为他出了差错。当时他把破界尺的碎块给了左凝清,左凝清在即将飞升之际闭关研究那个碎块,然后某一天,她闭关的洞府中传来了一声奇异的震动,她的人就此消失了,大多数人都推断她应该是已经尸骨无存。
就算是现在的萧问,也同样认为左凝清凶多吉少。他已经亲手炼制过破界尺,自然知道曾经在左凝清手上的那个碎块根本不足以提供多大的能量,就算能提供,也是混乱无规则的……
左凝清最大的可能是直接因那个破界尺碎块而化为了虚无,也有极小的可能是进入了域外空间,但由于她不是正常飞升,而荒古神界的界与界之间又很不稳定,她同样难逃一死。
另外,还有特别特别特别小的可能,左凝清还活着。
因为还有那么一丁点希望,所以应该去寻找左凝清?
这对生者来说实在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当初找南玉是因为事先从夏侯无仁那里得到了一个近乎准确的消息,然而就算这样,也把南云卿折磨的够呛。在真正找到南玉之前,甚至是已经亲眼看到南玉但在他还没有恢复之神智之前,南云卿都饱受折磨。她是真的害怕到头来一场空!找不到人,或者找到人却只有一个空壳,两者根本没区别,都足以让南云卿伤心欲绝。
萧问面对的便是类似的一个情况。
如果左凝清还活着,那自然要找。可如果她已经不在人世,那么萧问再找下去的话,就不得不面对一个近乎残忍的现实。既然找,他就肯定怀揣着希望,希望越大,当终有一天发现所谓的希望其实一直都不存在的时候便会越悲痛……
并不是说只要没有亲眼看到某个人死,那个人就一定还活着。便如冯宁,鸣剑宗的人找到他的尸体的时候其实根本认不出来是他了,那么冯宁就没死吗?是不是还要怀揣着希望继续寻找他?
对左凝清,萧问现在也只能抱着这样的态度:不认为她已经死了,但也不坚信她还活着而刻意去找,自然而然,这才是唯一能够让他心安的态度。
将来如果有一天,他的实力足以一眼扫灸古神界,那时他说不定才会找上一遍。
“师傅……”在左凝清的那个牌位前,萧问缓缓跪了下去,然后轻声道。
烛火昏黄,无声地跳跃着,空气中还有白天香烛气息的残留,祠堂里显得宁静而祥和。
而后,萧问便像个老太婆一样絮叨起来,将他有多想她,为什么不敢想她,还有这些年的经历,感想,一一向他的师傅慢慢道来……
天都亮了,萧问却还没有说完。
负责打扫祠堂的弟子来了之后一见有人还有些疑惑,待在门外认出那是萧问,便又无声地退远了,甚至还帮萧问挡下了别的想去祠堂的人。
于是就这样,一个早晨过去了,然后是上午,中午,下午……
谁又能想到,萧问这进祠堂就是三天三夜?
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和他师傅的对话中,姿势也早已不是跪着,而是坐在了一个蒲团上。
三天三夜,没有任何人去打扰萧问,但是,知道这事的人却越来越多。
这三天里,不知道多少来到了了然峰,和萧问不熟的全都被挡在了远处,而那些熟悉的人也只是远远看了萧问几眼,莫不感慨万分。霍祥甚至又回去喝了一场闷酒,又趁着酒劲了一回,怀念他自己的师傅、父亲、母亲……
于是鸣剑宗那些从来没见过萧问的年轻弟子们知道了,他们的这位已经离家几百年的师叔祖、师伯祖兴许比他们更爱鸣剑宗。
再多的话也有个说完的时候,第四天的早晨,萧问终是絮叨完了。最后的时候,他颇为欣慰地告诉她师傅,现在他已经把了然画卷充实了很多,甚至连基垂架都做了改变。
说完这些,陈寿才站起身来,朝着祠堂里望了最后一遍。
其实左凝清之后了然峰还有三位首座,分别是萧问、楚念柔和鲁言敬,不过由于他们三人都还活着,所以便不入此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