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庆看也不看,回答道:“这些田是麦粟轮作的,要等芒种前后,收了这茬麦,再种粟。”
陈潜有些奇怪:“那我们怎么现在就开始种了?”
“咳,你还真是坐办公室的大老爷呢。粟分春粟夏粟,夏粟就是刚才说的芒种时收完麦接着种的粟,春粟则谷雨的时候就可以种,不过成熟的时间倒是差不多。咱们那边耕地多,所以可以用不同的地分别种冬小麦和春粟,这样就可以把春种和夏收的时间错开,不需要夏季抢收抢种那么忙。冬小麦收了之后就直接种牧草养个一两年,积蓄肥力,还能养牲畜。”
其实张国庆原先对这些也只是半懂,但是穿越后跟农业打了几年交道,不懂也懂了。
听了这个解释,陈潜就更奇怪了,他指着远处一大片明显的荒地问道:“这边的荒地也不少啊。其实我奇怪很久了,根据我们部的初步统计,即墨县也就一万多户,这么大的平原,户均都得有二百亩地了,为什么他们放着近在咫尺的荒地不去垦,非得在这点地上反复种呢?”
“唉。”张国庆叹了口气,神情严肃起来,“这事情,不下基层是不会懂的。其实我对此是有些想法,准备写个报告的。土地抛荒的事情,原因很多,比如缺乏生产资料、没有水利,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税制。”
“税制?”陈潜听到了跟他们财政部有关的关键词,直起身子来。
张国庆看着远方的荒地,继续说道:“是啊,就是税制。这么多荒地,开垦出来,多种点地,确实是好事。但是每多种一点,县里的老爷们都是要来收税的啊。他们可不会管你收了多少,只会按每亩两斗收税,算上火耗还要更多。要是村民们也像我们那样种地,把二十亩的地分成四十亩种,那可就要交双倍税了,相比之下,夏收夏种虽然辛苦了些,但比交税合算多了。”
听了之后,陈潜沉默下来,半晌过后,才开口说道:“你写的什么报告,要帮忙吗?”
……
车队接近了蓝村镇,车速开始放慢下来。
蓝村镇相比几个月前实在是热闹多了,气象焕然一新。
整个镇子以刚刚修好的东西大道为中心,北边是建设交通部的基地,他们在这里建设了一圈砖房,驻扎了不少铁道队员。在更北方,一条通向大沽河的小河边,有一个规模庞大的工地,里面正在建设一座前所未有的庞大轮窑,以为未来的大规模建设提供建材。
大道之南,则是一处规模庞大的军事基地,也就是前敌指挥部所在地,高大的蓝村中央塔就坐落于它的正中央。本来这里只是安全部少量人员的驻地,结构简陋,后来军委会和管委会相继入驻,又设置了一个新兵训练营,所以安全问题也显得重要起来,开始在这里修建工事。
本来是准备修成一个如同落药要塞一样的四角棱堡的,不过前敌指挥部需要的空间更大,而棱堡出于相互支援的考虑边长不能过长,因此这里只能加多一个角,设计成了五角形。只是由于生产力紧张,这里位于后方优先级低,所以迟迟没有开工,只能暂且由新兵们以战代练,修了一圈五角形的土墙,外围挖出壕沟、拉上铁丝网。
张国庆带着车队继续往北边农场的方向下了车,给门口的卫兵出示了证件,走进了基地中。
文书们回了财政部的临时办公室,继续处理胶西那边浩如烟海的图册,陈潜夹着几份文件去了管委会的办公帐篷。
张正义为了展示高风亮节,在基地中已经盖起几间砖楼的时候,仍然坚持将管委会的办公场所设在帐篷里,而且还是缴获来的旧式帐篷。
帐篷门口也有两个卫兵守卫,其中一个认出了陈潜,通报后示意他可进去了。
陈潜摇了摇帐蓬门上的铃,正要进门,背后张正义和陆平却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陈潜奇道:“首席,陆平,我从东边过来,你俩怎么比我还慢啊?”
张正义一摆手,道:“我们刚从轮窑工地回来,那边出了事故,砸死两个雇工,今天去处理这事了。对了,老季怎么没跟你过来?”
摊子铺得大了,商社没法培养出足够的合格中层管理人员,生产事故也开始频发。
陈潜叹了口气,说道:“季工部那边在搞重大项目,脱不开身,说让我们看着办……”
张正义拉开帘门,走了进去,说:“就这样吧,先开会,眼下问题一大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