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洪言指着那艘大船的方向,高声说道:“大宋官家封了东海陈国主为开国公,节度东海军和胶东五州,咱这以后都是大宋治下啦!”
孙天和往身后一转,果然发现大船上打出了“宋”旗,一路上也有华丽的仪仗,顿时像被吓住了一样,大张着嘴。半晌后喃喃自语道:“大宋?大宋!……这可如何是好?”然后突然血气上冲,差点晕了过他扶住,孙天和站定,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突然下定决心,把他的手甩开,大声喝道:“让开,我没你这逆子!”
……
南宋册封所谓“东海国”的事宜,在六月初就已经做完了,但是此后又为册封使的人选开始扯皮。以大宋朝廷的低效率,这事拖到七月份都没决定好。
直到忽必烈兵临淮西,蒙古宗王塔察儿率领众多汉军仆从军猛攻淮河上游的荆山,配合下游李璮的渡河行动,一时淮河防线左支右绌,似乎马上就要不支了。前线金牌告急,朝廷吓得急了起来,这才匆匆派了兵部员外郎庄山为册封使,东海军节度判官文天祥为副使,前往北地,对“东海国”进行册封。
宋朝的兵部可能是历朝历代最落魄的,大部分职能都被枢密院抽走了,能管的事只剩下了两个,其一是对兵将的作战技能进行考核,其二是册封和管理蕃国。其二乍一看与军事没什么关系,但是蕃国涉及到合纵连横,从蕃国借兵、借道、合作进攻,都会影响军事胜败,所以归属兵部管理是合理的。其一看上去倒是个正经的军事职责,但是现在各地军头已经出现了军阀化的趋势,这个考核基本没什么用。所以兵部真正的职能只剩下了第二个,兵部实际上也成了一个外交部门,由他们的人担任册封使正合适。
天朝大国虽然落魄,但也不能丢了面子。南宋准备了一艘华丽的封舟,准备载着使节,跟随东海人的商船队一起北上。但是封舟准备好之后,东南又起了台风,船队无法出发,直到这几日,才终于踏上了北归的道路。
……
前不久。
王泊棠在那艘南宋封舟上,走到船舷边,意气风发地看着船队借着南风鱼贯进入了大沽河,实在是想高喊一声“我回来了!”,不过碍于旁人在场,没好意思真的喊出来。
前面冬至号上的水手将帆逐渐降下,灵活地停入了码头,而这艘大封舟就有些笨重了,两艘小划桨船划了过来,封舟上的水手扔下绳子,让他们将船拉入了码头。
王泊棠看着码头外越来越多的人群,有些满意,又认出了前面来迎接的乌文成,正要呼喊,此时身后却传来了感慨的声音:“啊,狄夷治下,此地竟也能保有如此元气。哈,不过从今往后,此地便重归王土了!”
王泊棠听声音就知道,后面的人正是这次的册封副使兼东海商社以后的监军文天祥,不禁有些头疼。
当初一听文天祥的大名,下意识地就把他给要过来了。可没想到,这小子虽然长得还不错,但是太不会做人,经常一本正经地说些得罪人的话。就说现在,治理胶州的“狄夷”不就是东海商社吗?你小子这是骂谁啊?
这样的事儿还不少,还好这家伙对东海人的星火级起了兴趣,一路上大部分时间呆在冬至号上,烦的是郑林,直到前不久才乘小船换到封舟上,开始烦他们。这不,郭阳不堪其扰,跑冬至号上呆着去了,留他在这边受气。
王泊棠转过头去,打了个哈哈,说道:“宋瑞说得是,呃,对了,庄大使准备好了吗?”
文天祥此时不过二十出头,眉清目秀,试图开始蓄须但没蓄出多少,现在穿着一身绿色官服,正慢步往船舷走来,回答道:“正在换装,应当很快就好了。”
文天祥年轻体力好,难得的没怎么晕船,而正使庄山就惨了,吐了一路,到现在都没怎么缓解过来。
“好,好,”王泊棠看了一眼船舱,又看了看码头外,说道:“麻烦宋瑞等一下庄使,我先下去安排一下,以免失礼。”
文天祥点头道:“该当的,请嘉胜兄先行……嚯,谁家的兵?倒真是威猛!”
这“嘉胜”是王泊棠的字,官家赵昀钦赐的,寓意自然是希望东海人多帮他打胜仗。
引起文天祥赞叹的正是驻胶州的义勇旅,他们一行长队走来,自然地分成两路,在码头前清出一片空地来。在地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在高大的船上看下去,确实有一种秩序的美感。东海商社不争气,没整出些整齐的沥青路、冒着黑烟的蒸汽火车一类的奇观给这些土包子开开眼,只能这么小打小闹了。
王泊棠一边走下舷梯,一边自豪地说道:“这便是我们的义勇兵,新兵而已!”
船下码头上,乌文成正一头雾水着。他接获船队归来的消息,立刻带人赶了过来迎接,没想到却多了一条华丽的大船,这是干嘛的?
他在下面张罗了半天,终于看到有熟悉的人走了下来,赶紧迎了上去,喊道:“老王,终于回来了!这是什么情况?你们好大的派头啊!对了,其他人呢?”
王泊棠哈哈大笑,跟他拥抱了一下,然后努了努嘴说道:“郑林和老郭他们在冬至号上啊,不知道在干嘛还没下来。老魏留在南边了,我们在临安搞了块地,准备开个商店,事关重大,他带了几人留在那边筹备了。”
“临安?”乌文成有些惊讶,“你们可真够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