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高川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心里也很是发怵。
如今冬季西北风,乘船沿江由西向东,既顺风又顺水,速度极快,日行千里并非夸张。但这黑漆漆的夜里,要是敢跑那么快,无疑是把自己往鬼门关里送。没办法,今日月黑风高适合行动,却不太适合撤离,现在只能承受代价了。不过也还好,天这么黑,宋军也没法追过来。
掌船的王黑炭中尉凑了过来,问道:“少校,咱要举火吗?”
点火照明的话,行船多少能安全些,但也可能引来追兵,不可不慎重。
高川想了想,掏出一件罗盘交给他,说道:“还是先抹黑走一段,真州往下有几公里的开阔段,等到沙洲那里再点火!”
王黑炭点头道:“那我们尽力。”然后拿着罗盘继续回去掌舵了。
海军陆战队虽然不是专业水手,但也经过了操船训练,加上一点军人的胆量,竟然也没出事。当夜先是摸黑走路,然后进了水文复杂区又举火一点点挪,虽然没走多远,但还是避开了宋军的追击。天亮后又是乘风急行,硬生生在当天驶到了崇明岛。
虽然他们这一行人怎么看怎么可疑,但这法外之地也算常见,没人阻拦。高川抛出白银,租下一处小院,将郝经和几个肉票安置了起来,然后其他人化整为零,消失在了人群中。
9月29日,崇明。
那个光头水手,名唤范奎的,提着两个食盒,带着几人走进小院的厢房,看着已经饿了一天多的几个肉票们,放下了食盒,然后大手一挥,手下们立刻将郝经三人拖了出去。
剩下几人立刻惊恐起来,口中塞着布条不能说话,但是纷纷呜呜叫了起来。
范奎见状,换了副“和善”的表情,笑道:“各位不用担心,刚才那三人是鞑子派来的,我们朱老大和张老大平生最恨鞑子,所以要拿他们祭天。至于诸位,没事,我们图财不害命,各位先吃顿好的压压惊,然后给家里写封信,一千两银子一条命,很划算吧?”
听完赎金要求,几人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刚才将郝经拖走的那几个水手又走了进来,给他们解开绳索,拔出布条,他们站了起来,看着凶神恶煞的几人,战战兢兢,不敢多说话,只敢站着稍微活动一下手脚。
范奎又给他们把饭菜布置出来,几人已经饿极,立刻扑上去狼吞虎咽起来。
一个胖胖的商人模样的男人一边抓着白饭,一边说道:“好汉,多少钱都好说,莫伤了和气!这饭,能再给点吗?”
“莫急,莫急!去,给几位贵客多打些水来!”范奎毕竟不是真恶人,看他们这种惨样,心生恻隐,语气也软了些。
……但是没想到,这竟产生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似的效果。几天后,当真州水军用几千两银子换取了情报,冲上崇明岛,找到这间已经没有半个东海人在的小院,将这些受害者解救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念念不忘为好汉们说情……
而早在此之前,高川他们已经带着郝经三人,悄无声息地上了一艘不起眼的沙船,开到了外海上一处不知名的沙洲附近。经过一番演绎之后,“正好路过”的立夏号俘虏了这艘海盗船,将船上人一股脑带走,然后顶着逆风向北返回了胶州,只留这艘船独自沉没在了汪洋大海中。
自此,这些绑匪、沙船和郝经在江南再也没有了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