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2年,7月29日,立秋第17日,滨棣路,厌次县。
现在东海炮兵使用的主力弹种有实心弹、葡萄弹和霰弹,本质上都是一些实心金属球,靠从炮膛获得的动能杀伤目标。这些金属球如果正中的话,通常是能带走一条人命的,但更多的时候是打歪了。相比之下,后世观众更熟悉的出膛之后在一定条件下会发生爆炸的爆炸弹更能广泛地打击目标,理论上杀伤效能要高得多。
实际上,爆炸弹的项目武备组早就开始研究了,不过一直没折腾出什么能用的东西来。单纯做个装火药的铁球倒是不难,像震天雷之类的早在东海人登陆之前就出现了,但放进火炮里发射的时候就会有很多问题。如果壳子做薄了,那么承受不住膛压直接在膛里损毁了;但如果做得太厚,那么就装不了多少药,射出去之后即使炸了也没多大威力。再加上引信也不怎么可靠,有时不炸,有时早炸,综合算下来,还真不比实心弹好用,所以一直只是研究,没有列装。
直到战争开打,各方面的压力和资源到位,又适逢季国风在莱芜那边偶然取得了弹体铸造技术的突破,回本土亲自督办,项目才飞速进展。所谓战争是技术的催化剂,近期他们总算拿了一批还算堪用的样品出来,配给龙吟炮还有点疑虑,但骑炮连的幼龙炮膛压相对较低,正好就配给他们试用了。
孙镇河命人准备的榴霰弹,就是武备组新近开发出来的三种空心填充爆炸弹之一,其余两种是榴弹和破片弹,都是适用于龙吟炮族的100直径型号(炮弹直径实际上要略小一些)。
第一种榴弹,开发代号“椰子”,结构简单,就是铁球壳里填充了大量的爆炸药,简单粗暴。但说实话,装药再多也就几十克,而且现在的黑火药爆炸起来威力很有限,爆炸起来又是向四面八方扩散,冲击波与扩散半径成三次方关系快速衰减,有效杀伤范围也就几米,稍微隔远点挨到了,最多被溅一身黑灰,伤不到几处。倒是声势不小,不熟悉的人被这么个东西在身边一炸,肯定得吓个半死,打击组织度还是有一定效果的。之前骑炮连试验了几次,就对它的威力产生了深深的失望,这次干脆就没用。
第二种开发代号为“石榴”的榴霰弹相比之下就要好多了。铁壳内的填充物不但有火药,还有32枚铅弹,爆炸之后铅弹四射而出,相当于打了一发小型霰弹,杀伤效果和范围要高了不少。而且由于有历史上众多先进经验可供参考,所以这种东海版的榴霰弹的设计从一开始就达到了比较高的高度,铅弹和缓冲的木屑填充在壳内,中央嵌入一段火药柱。火药的量很少,不是用于爆炸伤人,而只是把弹壳震开,将铅弹发散出去,铅弹靠之前从炮膛获得的动能伤人。配合外部捆扎在弹体后面的弹托,整枚榴霰弹的飞行轨迹很稳定,始终是装填了铅弹的头部对准前方,如果引信配合得好的话,可以恰好在大头即将落到敌军头上的那一刻爆炸,形成一个较大的有效杀伤面积。当然,受限于现在落后的弹道算术和引信技术,想达成这样完美的效果基本是做梦,但即使差了点,也依然比单纯的榴弹更好用。
第三种破片弹,代号“西瓜”,则集合了前两者的优点,内部全部填充了爆炸药,爆炸能较大,同时弹壳铸造的时候预制了经纬状的纹路,爆炸的时候可以碎裂成一大堆破片,飞溅出去有效杀伤目标——但是,这只是理论上的效果。实际上这种炸弹很不成熟,由于弹壳有了纹路,所以强度也低了不少,能承受的膛压不能太高,只能减装药发射,射程比较有限。而且,能不能破碎、在什么时候破碎、破碎成什么程度完全随机。有时候表现不错,但更多的时候远远偏离炮手的预期,比如一炸两半飞出去几片破壳,又比如刚出膛甚至没出膛就碎了,起不到应有的效果甚至误伤自己。诸类失误状况比比皆是,相比之下不爆炸打哑了反而是个小问题了。这还算好的,万一在飞跃友军的时候炸了,那玩笑可就开大了。所以孙镇河对这种弹药的可靠性深表怀疑,并没有贸然拿出来用。
如此看来,三种爆炸弹里最合适的就是榴霰弹了,所以孙镇河一开始就把它请了出来。在他的指挥之下,炮兵们装填完一发实心弹之后没有立刻发射,而是拿出弹托漆成蓝色的榴霰弹操作了起来。
对于爆炸弹来说,弹体其实还算简单,更复杂的是引信部分。引信如果做得不好,就很难控制起爆时机,进而影响杀伤效果。历史上,爆炸弹早早就发明,但一直不被炮兵待见,直到19世纪后半段才广泛使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没有可靠的引信系统。
以东海商社现在的条件,先进的碰撞引信当然是想都别想,只能采用简单的时间引信,不过因为有历史经验可以“借鉴”,所以他们做出来的东西还算不错。
东海版的引信是一个圆形的小铜盒,内外分成两层,结构和旋转牙签盒差不多。内盒装有一段特制的缓燃火药,由大量碳粉白糖和少量硝石硫磺用马尿混合而成(又是尿,真是与东海工业有不解之缘),燃烧速度缓慢而稳定,用于定时。外盒上有个小孔,可以旋转起来对应内盒火药的不同部位,以实现不同的燃烧时间。
这种引信使用时嵌入炮弹顶端的预制孔中,与内部的药柱接到一起。火炮发射之时,少量高温燃气从后方泄露过来,透过外盒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