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瑞脸色一变,刚要阻止他,但是已经晚了。一个近卫兵上去,用军中练出来的掘壕技巧,三下五除二将异常的土堆刨了开来然后众人纷纷色变
“混蛋”李涛看了土下的东西,突然暴喝了一声,然后转身看向“小偷”逃跑的方向,抬起手来微颤地指着那边吼道:“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一定要把他抓回来”
其余的黄仪和几个近卫兵,同样脸色涨红,怒气冲头,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因为,在土下埋着的,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一个婴儿,一个死去的婴儿
她肤色青黑,显然不是夭折而亡,而是刚刚才在土里闷毙的。刚才逃离的那人,不是什么小偷,而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杀人凶手
黄仪咬牙切齿,颤颤巍巍地说道:“这,这孩子生下来还没几天吧这,这这到底是谁,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对于东海人来说,他们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人口过少,不单治下民众过少,连后世一个地级市都不如,而且股东们自己的人数也过少,每一个损失都是惨重的。
所以,对他们来说,每一个新生命都是珍贵的、神圣的,相反,对于新生命的扼杀,则是最为丑恶、罪恶的。眼下,这种事情就发生在他们眼前,怎能不令他们愤怒呢
不过秦瑞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叹了口气,走到土堆前面,蹲伏下去,轻轻朝死婴拜了一拜,然后将土一扫,又将她掩埋了起来。
李涛看了,立刻斥责道:“秦瑞,你干什么你家在安吉州也是有头有脸的,还不赶快去报官,让他们来侦缉凶手”
秦瑞又拜了一拜,站了起来,摇头叹气地说道:“罢了,诸位,告官也没用,此事见怪不怪了。”
“什么”几人的眼睛都瞪大起来,“见怪不怪,什么意思”
秦瑞看了看南边的荒地,说道:“江南人多地少,贫民生养了小儿,养活不起,与其让他挨饿遭罪,还不如早早解脱掉,这也是常事了,更何况是这么个赔钱货呢这事官府都知道,官老爷们也早就下令禁止过,但是养不起就是养不起,你官府能禁,但是能养吗既然不能养,那么民人怎么做,自然也就不好管了。”
黄仪等人顿时感觉头晕目眩,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残酷之事
其实,出生于本地的近卫兵们对此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这代人生活还算可以,是因为北地人口实在过少,养活起来也就容易,所以讲究多生养。但是,就他们从老一辈口里听说的,几十年前,类似的事情可是屡见不鲜呢,甚至当初他们还小的时候也没少被长辈用类似的话恐吓过。
而没有见识过这个世界真正黑暗的黄仪和李涛,则感觉世界观和人生观受到了一次巨大的冲击。
自从南渡之后,江南人口就一直稠密,但是一直到元末,人口数量也很难说增长了多少。在缺乏娱乐和避孕措施的古代,出生率自然是不会低的,那么在增长缓慢的背后,就必然隐藏着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高死亡率抑制了增长。而这个死亡率会落在谁的头上,更是细思极恐。
在这江南繁华的背后,到底挤压着多少的基石呢
受此一击,他们也再无心游览湖光山色了,连湖鲜也不吃了,就匆匆上车回了安吉州。
回程的途上,黄仪坐在车厢中晃着晃着,突然赶到烦闷难耐,招呼李涛站起来收了顶棚,大口呼吸着混合着路旁农田有机肥味道的新鲜空气,突然迸出来一句:“李涛,我说,我们来这一趟,总该要做点什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