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阻碍只是炎热的气候和疫病,但同盟军中大部分人都在热带生活习惯了,减员也不多,只是阿曼骑兵病倒了不少。
这一天,他们在北岸击败了注辇国最后一支赶来勤王的军队,第二天,他们便渡过了高韦里河,将欧赖宇尔这座巨城团团围住。
欧赖宇尔作为千年帝国的首都,自然不会是个小角色。实际上,它内内外外足有七重城墙,全部用石材砌成,坚固异常,绝不容易攻占。但是,正如所有城池一样,真正的凭依在于人而非城墙,当人在飞溅的弹丸下无法自保的时候,还如何强求城墙能守住呢?
在七天之内,这七重城墙便全部被攻破,罗贞陀罗王当场被俘虏,宣告了这个千年帝国的正式灭亡。
……
“北条君,你们这次表现得不错啊。”
在注辇王宫中,高川饶有趣味地看着历代注辇王的那些珍奇收藏,同时召见了北条时宗。
这次,时宗带领那些日本武士打得不错,往往炮击一停止便冲上城头,将守军杀得屁滚尿流,确实当得上首功。
北条时宗现在汉语说得更加流畅了:“不敢,但求尽心而已。而且攻城更有赖于火炮的支援,我们不过是卖个苦力罢了。”
他年少离家,在海外经过了多年的颠簸流离,现在更成熟了,也更清晰地认识到了东海人的力量——光是西洋公司这么点人,就能搅动出如此大的风云,那么本土近三百万东海人,又该有多么恐怖的力量?
北条家当初居然试图与这样的力量对抗,实在是太自不量力了。所以,他现在对东海人是恭顺得很。
高川哈哈一笑,把他带到一副南印度地形图面前:“我们现在拿下了注辇国都,但其实只是一小步。注辇国这么大好一片地方,恐怕千万人都是有的,其中必然有不服我们的。你说,我们该怎么治理这片地方好呢?”
北条时宗听了他的问题,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翻江倒海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讽刺我日本吗?看着不像,或许是真心提问?可是为什么要问我,难道是试探我有没有异心?那么我该怎么回答呢?答的若是不合高总心意,未来的路可不好走啊……
他盘算了一会儿,还是拿不定主意,于是反过来问道:“想知道如何种地,得先知道种的是什么才行。高总您对注辇国的土地是怎么规划的呢?”
高川“嗯”了一声,其实他对此也不是很确定。
原本他的目的只是在这一带通商,这个目的在现在已经可以达成了,但是得陇望蜀,在灭掉注辇国后,他又盯上了经营这片土地本身的收益——高韦里河流域农业条件极好、人口众多,又有河流通航,简直是印度小江南,若是能好好经营,怕不是能取得好几百万的税赋,简直是太诱人了。
说起来,这心态的演变,倒是跟当初的日本干涉战争如出一辙——最初都是想着打赢了通商就行,结果真打赢了就大了胃口,想着割地了。
不过情况不同的是,东海人在日本撕下来的关东平原人口并不多,人种和文化又相近,所以可以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殖民。而注辇国这里人口实在是太多了,又有悠久的历史和强大的印度教文化,几乎是不可能同化的,所以东海人注定在这里只是个过客。
这倒也无所谓,反正印度人民被征服习惯了,换个主子也没什么,统治怎么也能持续个几十上百年,到时候早就刮了一大笔钱走了。但是高川现在年纪渐长,也有点爱惜羽毛,不光想着搞钱,还想着身后事身后名,想着百年之后注辇民族意识觉醒之时,东海势力能够体面退场,两国继续进行友好的商贸交往,每年把他的生日和这个解放日作为节日庆贺……这就有点难度了。
“我是有三个想法,”高川斟酌着开始说道,“一是见好就收,既然达成目的,那就从注辇王族中扶持一人作为新王,我们专心做生意就好了;二是取而代之,也就是我们替代旧注辇王的作用,保持注辇国的旧体制,这样不折腾,也能收到不少税赋;三嘛,就是仿照中原体制,全面推行郡县制,派遣流官治理城池收取税赋,这样能收取的税赋就多多了,但必然也会引发旧势力的抵抗。你觉得呢?”
北条时宗听了他的问题,也感觉有些头疼,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之前,我听日向座下的元平和尚说过,本地的印度教其实颇为精深,于思辨一道甚至比佛学更进一步,也难怪当地人笃信如此之深了。一般民人修来生而不修今世,对婆罗门和尚是言听计从,若是被他们蛊惑,恐怕闹起来不会小啊。”
跟着西洋公司和日本移民过来的,还有不少日向宗的日本和尚和天台宗的中国和尚。他们在古里一带开设佛教寺庙,把佛祖的教诲重新传播到了印度次大陆上。有多少成果先不论,他们的存在至少帮助西洋公司对印度教有了更深的了解,毕竟佛教和印度教同样发源于印度,有区别也有相似之处,和尚们的思维方式也更能对这个对手进行理解。
高川笑了一下:“你是怕那些婆罗门闹事?”
北条时宗摇了摇头:“他们再闹,还能闹得过火枪大炮?不过,我们西洋公司来这边,首先是要来做生意的,而他们一旦抵抗起来,虽然在军事上造成不了什么麻烦,可生意也就做不了了。这么算下来,恐怕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