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洁晚上回家的时候,高崎正撅着屁股在屋里拖地。
见媳妇回来,立马放下拖把,到门口把陶洁手里的包接过来,又接过她脱下来的大衣,都替她挂在门口的挂衣架上。
陶洁换着鞋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就回来了。”他就含糊其辞地回答她说,然后继续拿拖把去拖地。
“我都拖三遍地了,屋里还是很干燥。”他对着陶洁嘟囔。
陶洁换好拖鞋,又去卧室,把穿着的毛衣毛裤脱了,只穿了秋衣秋裤,这才从卧室里出来。
“你卖了多少啊?”她问高崎。
高崎就装傻充愣问:“卖什么啊?”
陶洁说:“你不说你今天去卖银元去了吗?”
高崎回答她说:“今天没去成,孙继超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厂里,我去他那里了。”
陶洁就问他:“孙师傅找你干啥?”
高崎就放下拖把,拉着陶洁坐到沙发上来,跟她说:“这家伙,整天吹牛,说他要是当了分厂厂长会怎么样,怎么样的,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结果我去了一看,你猜怎么着?还不如刘群生呢!现在,分厂就咱们三车间有活干,能挣出饭钱来。一车间、二车间,还是没活,大家发不出工资来,他快玩不转了。”
陶洁听了就很吃惊。
连聚香坊,高崎已经弄了四个店铺了。就像陶洁说的那样,他弄完了就不管了,陶洁就像驴子给拴上了辔头,时间全给拴在店铺上,已经很久没工夫打听分厂的事情了。
“啊?”她就问,“那怎么办呢?”想想就又说,刘群生干厂长,一车间和二车间也是一样没活,大家都在家里玩儿。”
高崎说:“孙继超不是刘群生,他答应让大家都有工资发的。他不肯食言,这几个月都是东拼西凑,借钱给大家发工资呢,快支持不下去了。”
陶洁就警觉起来,问高崎:“他是不是找你借钱啊?”
接着就嘱咐高崎说:“咱们聚香坊投入这么大,到现在还没开业,你可千万别答应他。”
高崎说:“他没跟我提钱的事儿。”
陶洁就问:“那他找你干什么?”
高崎说:“他打算和我合伙做买卖,把公路边上一车间的锻压工房腾出来,弄个海鲜市场,卖海鲜。”
陶洁接着问:“他有钱吗,就和你合伙!”
高崎说:“他,他当然没钱了,不过他有地方啊。他出地方,我出钱。”
“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勤快!不用我指使,又是拖地又是给我拿大衣找拖鞋的。”陶洁的脸就沉下来,问他说:“你答应孙继超了是不是,他让你出多少钱?”
眼看着媳妇不高兴了,高崎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上辈子和媳妇没待够,媳妇就没了,害他孤苦伶仃一辈子。总算老天爷开眼,让他重生回来,重新见到媳妇儿,高崎特珍惜这有媳妇的日子,也特疼陶洁,不肯让她受一丝委屈,也不肯惹她着急生气。真是应了那句话,捧在手里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这个世界,不仅仅是只有他和陶洁。
许多的事情,他不得不去做,可做了陶洁不高兴。
有时候,高崎也觉得自己挺难的。
“媳妇你别急,你听我慢慢给你说。”
他哄着陶洁,把今天上午,和孙继超在一起商量的事情,仔细和陶洁讲,试图让她明白,他不去办这个海鲜市场,孙继超就支撑不下去,那些工人也没有钱过日子。
陶洁没心思听他说这些,她就想知道需要投多少钱。
聚香坊开业之前,每一笔支出,都得从家里往外拿。眼看着家里的钱越来越少,高崎再去弄个要钱的买卖,她也支撑不下去。
听高崎说,要投四五十万,陶洁立刻就炸了。
“啥?四五十万!”陶洁一下就从沙发上蹦起来了,喊着说,“你把我卖了吧!”
高崎赶紧去拉她。
“媳妇你听我说完啊。”
“我不听!”陶洁是真急了。
“我指望你卖了那些银元,是为了准备救急的,不是让你去投资的。”她喊着说。
“你是救世主啊,谁有困难你帮谁?你帮也不要紧,我不是不同意。可是我们也得有那个能力才行。这个事儿,想也不要想!”
说到这里,她就嘟囔:“这个孙继超,三十好几的人了,干事儿怎么这么不靠谱呢?放着咱给的高工资不要,非要回厂里瞎搅和,自己没本事,还想着把你给拖下水!
不行,我去找孙大爷去,让他好好管管他这儿子!”
现在的陶洁,已经失去了在工厂里的朴实了。
有钱了,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陶洁再不用吃苦、受委屈。坏处,就是她的眼里,看到的,就都是钱和如何挣钱,不像以前那样纯洁,那样富有同情心了。
“陶洁,你给我坐下!”高崎也生气了。
高崎生气,陶洁就自动变乖,老老实实坐下了。却是噘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她心里已经打好主意了,就算高崎说下大天来,她也不同意去办什么海鲜市场。
看着媳妇小嘴撅的,都能挂住油瓶子了,高崎也是又心疼又无奈,他也不愿意惹媳妇生气。
“你听我说完嘛。”他就放缓了语气,慢慢说:“办那个海鲜市场,我琢磨着咱们不吃亏。你看,这城市发展这么快,好多人都富裕起来了。原先大家觉得,大鱼大肉就是好吃的,可现在呢?连你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