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中了那个大院子之后,高崎就让胡波回家跟他老婆商量,看他们家能不能把这个院子卖给他?

山里的这种工厂宿舍,是不值钱的。

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城市化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都由郊区走向城市。他们大多都在城里买了房子,再不回这些山沟沟里来了。

好多深山里的村子,因为通路和通水电困难,村里只剩下些留守的老人,甚至整个村子都没了人居住,彻底荒废了。

像红旗化肥厂这样的小三线工厂,年轻人也在大量地流失,走出去就不再回来。但不管怎么样,这里还有个工厂,还有人在上班,就算不错了。但上班的,也多是中老年的工人居多,剩下的就是出生在这里的一些工厂子弟,没有能力在城里谋生的。

所以,工厂拥有的职工人数,也在逐年下降,宿舍区里居住的人,也是越来越少。

好多附近乡村里的百姓,贪图这宿舍区里水电方便,房价也便宜,便从离开这里的职工手里,把房子买了来,搬过来居住。

但房子的确不值钱。唐城的房价都到了两三千一个平米了,这里也就七八百。如果是楼顶层,这个价也没人要。

楼房尚且如此,魏秋芬父母家的这个破平房,当初她父母搬走,出价一万都没人肯要。

胡波的意思,是将这个房子暂时借给高崎和陶洁住,可没有卖给他的意思。

让高崎在这里住,主要是治疗陶洁的病,又不是让他在这里长住。

高崎不借。就算他不长住,弄这么个破房子给媳妇住,他也于心不忍。万一这破房子年久失修,下雨下雪塌了,砸着陶洁可咋整?再说了,这里面夏天没有空调,冬天指望那么个破铁皮炉子取暖,夏天能把陶洁热坏了,冬天能把她冻死,这可不成。

他得装落地空调,而且得每个屋里都装上,客厅、卧室、餐厅。还得弄个水暖炉子,每间屋里都得装上暖气片,包括洗手间。还得装容量大的太阳能,浴室不光要有淋浴,还要有大浴缸。

屋里这墙面也不行了,灰土的,得整个铲了换水泥墙,贴墙布。另外,这屋子的梁和檩条都几十年了,早腐朽了,太不安全,得整个换新的,红松的。瓦也得全换新的。水泥地面可以不动,在上面铺一层木地板就行了,隔绝地面上来的凉气。

胡波这个气。你们当年在那个小镇的破房子里住着的时候,你咋没这么多毛病呢?真是有钱烧的!你干脆再在这儿盖个别墅得了。

高崎还振振有词。

盖别墅地方倒是足够,可不能盖。这地方的人都穷,城里人均工资都快到四千了,这里能拿两千一月的就算高工资了。

你看看那些楼房,都破旧的很了,我在他们边上弄个别墅,我这是想遭人家嫉妒恨呢,还是想招贼惦记呢?

要修旧如旧。里面豪华一些,外面尽量不动。

胡波就直撇嘴,我就多余给你出这么个主意!

高崎也不在乎,你卖不卖吧?不卖拉倒,我还不愿意用你这馊主意呢!

胡波就为难了。

这房子卖给高崎的话,原先一万卖不出去,高崎估计能够出到好几万。他知道胡波是清官,靠工资吃饭,日子过得清寒。平时他都想着办法给胡波塞钱塞不进去,有买房子这么个好机会,那还不是能给他多少就给他多少啊?胡波可不想把自己的一世英名毁在高崎手里。

回家和老婆一商量,魏秋芬就骂他说:“你怎么这么笨呢?那房子再那么放两年,没准儿自己就得塌了,到时候一分钱都没了。这好歹的高大老板愿意当这个冤大头,你还不卖,你傻不傻啊你啊?”

胡波就为难说:“这不是卖不卖的事。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为自己谋福利,这是原则问题。我都这么干了,下边人还不有样学样啊?我们掌握着特殊权力啊!这权力不能关进笼子里,对不起当初入党时候自己宣誓的誓言,更对不起赋予我权力的党和人民。”

胡波说着的时候,魏秋芬就一个劲撇嘴,待他说完了就说:“你呀,这辈子就吃亏吃在这个轴上了。你就不想想,房子是我爸妈的,又不是你的,卖了钱你又一分钱拿不着,你心啥惊呢?”

胡波分辩说:“你爸妈不是我岳父岳母啊,跟我没关系啊?这和高崎从咱们手里买房子,能有多大区别?”

魏秋芬叹一口气说:“行了,以后这种糟心的事少和我说,嫁给你我这辈子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胡波就嘿嘿地笑着说:“老婆,你当初嫁给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不怕我穷,就是再穷,只要我对你好,你就愿意。老婆,我对你好不好?你不许反悔哈?”

魏秋芬就笑了,接着就又叹气说:“我反悔能给你生儿子啊,还给你养这么大?还伺候你吃,伺候你喝?我是说啊,这种糟心事儿,以后你干脆别让我知道,我心情会好一些。”

胡波就又嘿嘿地笑。

“不和你说,这事儿办不了啊。”他就哄媳妇说,“房子,咱肯定得卖给高崎。可是,咱不能占便宜,只能吃亏。你得去做做爸妈的工作。你刚才不说了吗,那个破房子,要是再卖不出去,塌了就一分钱不值了,还不如便宜卖给高崎呢。”

魏秋芬就明白丈夫的意思了,为难地说:“老两口倔着呢,都有退休金,也不缺钱花。那房子他们肯便宜卖呀,也早就卖了。他们早就说了,少了一万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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