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妈。”日达木吉这时才发现自己兜里还揣着那个豆腐包子,“我今天遇见一个奇怪的人!”
铛!墙上的老挂钟敲了一下,十二点整。
他又将那人给阿妈和阿姐形容了一遍,“很多人我都记不得了!”
阿妈表情微沉,“没多大关系的,你们原本也不是在一块儿玩的!”
这话叫日达木吉听得有些茫然,总觉得阿妈若不是在故意回避些什么就是她十分讨厌这个人,“可他认出了我,还叫出了我的名字。”
阿姐忽然从长板凳上起身,去给灶里添了一把柴。
已是深秋,天气渐渐寒凉,阿妈和阿姐都习惯热水洗脚。
尤其是阿妈,年纪大了,比较怕冷。
阿姐添完柴之后就坐在灶前的小木凳上没有回来。
“朗巴吉,巧针婆婆的孙子,你知道吧?”阿妈对日达木吉说,然后偷偷看了一眼坐在灶边的女儿。
巧针婆婆是寨子里年纪最大的老人,今年有九十五岁高龄,曾今是寨子里最漂亮的女人,也是绣功最好的女人。
所以大家才叫她巧针婆婆。
日达木吉点点头,对于巧针婆婆的这个孙子朗巴吉,他有些印象,却不怎么深刻,只记得两家的庄房离得不远。
朗巴吉跟阿姐年纪一般大,跟阿姐一起念书的,那时阿姐好像还常常羡慕他聪明,脑瓜子好用。
与现在的痴傻模样简直天壤之别。
阿妈的声音压得很低,“突然就成了那个样子!”
这样的朗巴吉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让日达木吉深感意外,他看向阿姐,只看到了一个坐着的纤瘦背影。
不知道阿姐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没等日达木吉问出来,阿妈就说道:“你以后不要让朗巴吉来找你阿姐,我死也不会同意!”
她这句话的声音忽然放大了,就像专门说给阿姐听的。
如果阿姐嫁给一个傻子,阿妈一定会觉得丢人吧,日达木吉这么想。
阿妈没有再说话。
阿姐忽然转过头来笑着指了指锅里,应该是水烧好了。
她的笑容还是那样美丽温和,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这一天日达木吉也疲惫了,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那种情绪的起伏跌宕最耗费精神。
回屋睡觉之前他握了握阿妈那双干涩瘦弱的双手,告诉她:“我回来了!”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宣布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一样。
阿妈点点头,将手抽出来,然后有些弯的弯努力挺直了些,“就算你回来了,我也还是一家之主!”
于是,他原本的情绪忽然就被打断,像是搁浅在岸上的鱼,被太阳慢慢晒干。
摇摇头,阿妈的玩笑总是让人觉得这么冷,转念之间他又变成了一条冻干的鱼。
回到房间时一阵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立马去把窗户关住,只是落在窗户上的手忽然顿住,不对,他分明是关过窗户的。
这一次,他的记忆绝对没有任何差错,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
果然,木床底下缓缓爬出一个人来,正是姜年。
她没有死,被狼吃掉的那个人不是她。
不仅没有被吃掉,此刻的状态似乎还挺好,脸已经洗干净,面色红润,同时换上了一件新衣。
“你这衣服……”
那是一身嫁衣,绣功繁复精致。
羌族女孩到了一定年纪都会为自己缝制嫁衣,这件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功夫和时间。
“你从哪里偷的?”
姜年在这里除了自己以外没有认识的人,日达木吉想当然的以为她就是偷的。
说出来这话之后他又为自己的武断而感到惭愧。
但很快他的惭愧就被姜年接下来的一句话抹杀干净。
“从你阿姐那里偷的!”
她对偷这件事供认不讳,枉费日达木吉还担心自己误会了她。
看到这件嫁衣,他又一次为阿姐感到难过,她绣这件嫁衣时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如今又是怎样的心情!
更加不幸的是,她的心情根本无法诉说!
“脱了!”日达木吉对姜年道,这嫁衣是阿姐的,别人不能穿。
“可我若是脱了,里面就没有衣服了哦!”姜年偷偷撇了一眼日达木吉,作势要解开上衣的纽扣,一脸的坏笑。
按照她的思路,对方肯定会将眼睛避开,然后就比作罢。
“我不管你里面有没有衣服,你把我阿姐的衣服脱下来就好!”说话的时候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呦,小伙子,你终于硬气了一回啊!那我若偏偏不脱呢?”
“你要是不脱的话我就强迫你脱,总之我阿姐的嫁衣不能被别人穿!”日达木吉的目光异常坚定。
这次换作姜年露出怯色,停止了解扣子的手,“这是从你阿姐房里一个装旧物的箱子里找的,放在箱子的最底下,箱子上面还落了好多灰!所以我觉得这一定是你阿姐不要的!”
“不要也不给你!”
真是个死脑筋!姜年只好从手上提着的包裹里又翻出另外一件来,是一件简单的日常服。
她和阿姐的身材差不多,所以衣服也合身。
“你不用问我这包裹哪里来的,直接告诉你,都是从你阿姐房里顺的,我总得给自己准备几件换洗衣服不是!”姜年说。
少了好几件衣服,阿姐会发现的吧,她那样心细的一个人。
“这都是在那一个箱子里翻出来的,肯定都是你阿姐不常穿的,她发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