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浮华景象都渐渐的像泡沫一般的散去,正合了《金刚经》中的那句话,“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幻境尽去,枯寂无边的黄沙显露出来,这周围已经是一片狼藉,显然,先前二人大战的地方就是这里,所谓的桃花源,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为捏造的幻境。
阿其那无力的躺在另一边,他身上的僧袍已经尽数破碎,不过对于他而言,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与他自身的糟糕状况相比,这点外物根本算不得什么。
阿其那本身并不年轻了,虽然化劲的武道修为维护着他的身体素质一直维持在巅峰状态,但是他毕竟不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了,苍老根本掩饰不住,再加上重创之后,满脸再无血色,一层层的褶子不知比先前多了多少。
他的呼吸极其微弱,似有似无,好像下一刻便要断绝,阿其那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就像是一盏风中残烛,在风中飘摇,随时都会熄灭。
陈铭抱着九弦魔琴一步步的从黄沙之上走过来,夜里的寒风不绝,像一把把刺骨冰刀一样的在他的脸上不断的戳着。
让人惊讶的是,他这一路走来,柔软的黄沙之上竟然没有留下一个足印!
黄沙与水一般,是这世上最柔弱之物,不是说没有能从它身上踩过而不留印记的生物,但是这绝对不应该包含人类,以人类的重量,哪怕就是刚出生的婴儿,也不是这些黄沙所能承受的起的。
只能说明,陈铭对于全身肌肉的控制,已经到了一个登峰造极,超乎想象的境界,他的血气沉重,肌体健壮,就是血液都宛如铅汞,真正对比一下,陈铭的体重可能比起一头成年老虎更甚。
这样的重量,又只以双脚这样小的面积接触沙地,按理说陈铭不陷下去都是好的了,但是他却做到了像一阵风一样的从沙地之上飘过不留一丝痕迹。
这便是陈铭无上武道修为的功劳了,化劲武者已经能做到赤脚踏江、水不过膝,陈铭的境界超出化劲不知道多少,能力自然更强。
陈铭在阿其那的面前停了下来,他毫无顾及的就这样俯下身去,看不见的双眼直视阿其那苍老到极致的脸。
油尽灯枯的阿其那竭尽全力的掀开了些许眼睑,看着近在眼前的陈铭,他眼中神色却不是先前的嫉恶如仇,直欲将陈铭杀之而后快的决绝。
那是一种心灵的平静,好像一面寒潭,任凭风吹日晒,不增不减,坐落于世间一角,不与任何事物争锋,清风不能在它的潭面掀起一点波澜,只有山间的野兽偶尔落在他的身边,在他的身上舔舐两口。
此时的阿其那,身上没有一丁点的戾气,满目柔和,浑身散发着慈悲济世的气息,堪称一代神僧。
陈铭的脸上诧异之色一闪而过,“你这老和尚,竟然在此刻更上一层楼?”
陈铭说的突破,不是修为的突破,而是境界的突破,佛门武僧跟一般的武者不同,他们的瓶颈通常是修行途中产生的知见障,佛门武僧的突破,必须要增长心性,内生智慧,在佛理佛性达到要求之后,才能推动修为的晋升。
此时的阿其那,看上去跟先前大不一样,判若两人,就是因为心灵境界突破,开悟所致。若是他能够修护好伤势,丹劲的大门对他而言毫无阻碍。
可惜,他现在五脏俱损,元气枯竭,这种伤势就算是出现在真正的丹劲神话身上,也是活不下去的,更别说阿其那这个准丹劲了。
阿其那目光清明,艰难的动了动满是血沫的嘴角,一字一句的道,“多谢先生成全!!”
“你不恨我?可是我斩断了你的生机,让你马上就要死了!!”
陈铭的脸上带着异色,笑着问道。
阿其那的精神突然一振,说话的气力也是骤然强了一些,“佛门弟子,渡己渡人,何惧生死?”
面对阿其那的变化,陈敏却连呼吸都没有一丝异常,他清楚的知道阿其那现在的状态,并不是他的伤势在恢复,只不过是将死之前,回光返照罢了。
“施主说的对,是老僧先犯了贪念,违背了佛祖的教讳,落到如今的下场,是老僧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阿其那缓缓的说道,脸上似乎都带上了祥和的佛光。
陈铭微微抿嘴,看着即将坐化的阿其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老和尚竟然在最后的时刻大彻大悟,让他的指责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要是论罪,他自然是数的出条理的,只是这老僧已经率先认罪,而且五痨七伤,马上就要死了,他说那些,心中又有些恻隐。
“呼!!”陈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乎想要一口气吐出心中的郁闷。
“施主不必为难,贫僧深知己罪,愿以性命赎罪,此事皆因贫僧的一己私念而起,希望一切因果皆随着贫僧的死而告终,不要再牵连其他。”
阿其那说完这句话,便彻底没了气息,脑袋无力的垂了下去。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阿其那还是挂念着背后的烂陀寺,他佛学高深,当之无愧的一代神僧,但是终究有些东西还是放不开。
陈铭无奈的摇了摇头,圣人讲人有三尸之身,斩却三尸,方证无上逍遥至圣境界,三尸分为善尸、恶尸、本我尸。
这三尸是生灵一切烦恼的根源,其中,本我尸便是执念,人活在世上,谁能没有执念,谁有能舍去执念,连圣人都争执不休。
下界修士争资源、争功法,混沌圣人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