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我听明白了,你这是成心损我们哪。”
霍延平先是拍拍女儿的脸蛋,这才由衷地解释。
“没错,我们是从国外回来的,可我们也没见过你说的这些啊。”
“别忘了,我们可是官员,代表咱们政府的形象,不能去一些随便的地方。可以说除了名胜古迹,音乐厅、博物馆、公园,我们几乎都待在大使馆了。”
“当然,我们也会去参加一些宴请,甚至去一些外国人家里做客。可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啊?一样是官员、学者、商人、记者、艺术家。所以……”
后面的话无需再说,霍欣就已经明白了,她撒娇似的扭扭身子。
“哦,我明白了,你们才真的是不自由,哪怕待在国外,也要永远一本正经的。真是太无聊啦。可怜的爸妈……”
然而她轻描淡写的姿态,却无法不让身为母亲的黄靖华对她刨根问底。
“欣欣,我倒是奇怪了,你可是一直都待在国内。那国外着,国外那,一套套的,你是打哪儿学来的?”
“打哪儿?您可真逗,国内也有外国人啊。我们学校留学生多着呢!白的黑的棕色的,哪儿来的都有。”
“可我和你爸在国外那么长时间,也没学你这么多呀!”
“那是你们老了,迟钝了。”
霍欣这话,纯属说者无心。
但霍延平和黄靖华听了还是对视一下。
想看看他们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是老了吗?
两个人无不在心中暗暗问自己。
或许,不是他们老了,而是女儿实在太年轻了……
终于到了点菜的时候。
可当侍者上前,霍欣却根本没让父母开口。
直接越俎代庖地点了三份肉眼牛排、蜗牛汤,凯撒沙拉,还有饭前的香槟和餐后的无花果甜点。
这一餐至少又是二百多。
然而霍延平对女儿根本不看价格的花钱方式,却有点接受不了了。
“欣欣,你这一套倒真学得快。我知道你花的是自己挣的钱,也是想让我们高兴。但我还想提醒你一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应该珍惜自己的劳动所得,应该善用金钱。”
“今晚别提扫兴的事儿了,好不好?”
霍欣抿了口香槟,直截了当地打断了霍延平的话头。
“今晚怎么就不能提呢?”霍延平奇怪地问。
“可今晚是周末呀!”
“我看你天天都是周末!”
面对女儿的轻慢和不屑一顾,霍延平真的有点想发火了。
但好在黄靖华适时来阻止他,才没破坏这顿饭的气氛。
“别说了,延平,今天就是周末嘛!我们一家人也是难得相聚,应该感谢我们的女儿。”
菜色一一端上来了,霍欣用餐的方式十分内行。
“妈,不对,得这样!真正的法国人都是这样用叉子……”她甚至一边吃一边纠正母亲的手法。
喝了口酒,本想不再说什么的霍延平,看着女儿如此地表现,心里总是十分不安。
于是他忍不住又开口了,“欣欣,你年纪还轻,你得知道,社会是很复杂的,人也是很复杂的。现在我们国家是开放了,可就因为变化太快了,好的坏的一拥而入。我们必须得明辨是非,可不能什么都学,还是要保持我们的优良好传统……”
“嘿嘿嘿……”
哪儿知道霍欣却忍不住笑起来,甚至越笑越难以抑制,连吃饭的动作都停止了。
只顾着用餐布去擦嘴。“爸,我服了您了,居然在吃饭的时候也在做报告呢!是谁让您搞外事工作的呀?真是老眼昏花,他应该让您留在国内当书记……”
甚至就连黄靖华也觉得这些话说得没什么意思,干巴巴的。
“行啦,大周末的,别老跟孩子讲这些大道理。”
“什么大道理啊?”
霍延平坚决反驳。
“我说的是正理。你们别不爱听,这件事非常重要。人是会受环境影响的,我要放任女儿不管,那是害她。我关心她怎么了?我还想问问她身边交往得都是些什么朋友哪。”
霍欣这下认真起来了。
她彻底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擦嘴,双臂支在桌子上。
“爸,我就不明白了。我从小到大,你都让我多开阔眼界,多增长见识,别封闭起来,别敝帚自珍。你让我多看电视,多看报纸,多交思想活跃的朋友,多和有能力人交往。甚至要多和外国人接触,多了解国外的事儿,对吧?”
“对啊。你难道觉得这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您让我无所适从。您看看现在,您居然又要我别学这个,别学那个,还要保持什么优良传统。还说社会复杂,恨不得世界一下子就变得危险啦。我不明白,您到底要我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是时髦前卫,还是传统保守的?是多交朋友,做交际高手呢?还是特立独行,保持自我。压根就不在乎别人,自行其是?还有对外国人,您是不是要求我所接触的,都是像您这把子年纪,有身份和地位的人?”
这问题让霍延平哑口无言。
因为说真的,对于女儿,连他自己也是矛盾的。
孩子没长大的时候,他盼女儿快点成人,快点独立、自立。
但现在看到她长大的样子,自己又不适应。
害怕她受坏朋友影响,用一意孤行的态度去生活。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