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蓦地动了,从地上站了起来,声音森冷空洞,厉声道:“郡王妃,怎么说县主跟我也是在满春楼做过姐妹的,你未免也太无情了!”
“发什么疯……”一个婆子三步并作两步地朝芙蓉冲去,想堵她的嘴。
然而,芙蓉却不管不顾地朝一头朱轮车的车辂撞了过来,如一头发狂的疯牛似的,嘴里撕心裂肺地高喊着:“无情人,你们都是无情人,一个个都想逼死我!”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一头狠狠地撞在了车辂的尖角上,那么心狠,那么决绝。
头骨与车辂重重地撞击,发出“咚”的一声,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幕把周围的围观者都吓了一跳。
街道上霎时鸦雀无声,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吸走了似的,谁也没想到她居然说死就死。
芙蓉的身体沿着车辂软软地倒了下去,斜卧在朱轮车边。
殷红的鲜血急速地自她的额角流出,在下方的青石砖地面上流淌开来,形成一大滩血色,触目惊心。
只是弹指间,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么逝去了,连原本闷热的街道上似乎都因此变得阴寒起来。
在短暂的沉寂后,街道上霎时又爆发出一片哗然声。
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出人命了,快上京兆府叫衙差啊!”
“去什么京兆府!不是这女人自尽的吗?”
“说得是……不过,她方才说她在满春楼和县主当过姐妹是什么意思?”
“疯女人的话就别当真了,总不会是县主去窑子当过姑娘吧?”
“哈哈,我看啊,她应该是被什么王爷给弃了,脑子就出了问题!”
“我看是这什么王府把人给活活逼死了吧!哎,升斗小民凭什么和权贵斗呢!”
“……”
那些路人越说越热闹,越说越起劲,有人开始打听起这辆马车到底是哪个王府的马车。
沈菀也惊住了。
她根本就没想到芙蓉会自尽,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怀里的顾之颜直愣愣地看着那地上的血迹,双目发直。
鲜红的血深深地映在她眼睛里,把她的眼睛映得通红通红。
“咯嗒”一声,似乎有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记忆中的一个铜锁似的。
一幕幕被小姑娘深深地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回忆如走马灯般闪现,那肮脏的柴房,那硕大可怕的老鼠,那狰狞凶狠的女人,那布满尖刺的鞭子,那死不瞑目的双眼……
每一样都是仿佛刀子般捅在顾之颜的心口,又像是体内有什么躁动的力量要把她整个撕裂似的。
让顾之颜只能用尖叫来发泄心中的焦躁与煎熬。
“啊——”
她用尽全身力气地高喊着。
沈菀又是一惊,这次是慌大于惊,紧张地去看顾之颜,“七娘。”
“啊——”
顾之颜的喊叫声是那么尖锐,那么激动,那么歇斯底里。
她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在沈菀的怀里拼命地挣扎着,形容癫狂,嘴里一时尖叫,一时又反复地喊着:“血!血……”
“七娘。”沈菀被顾之颜的这副样子吓到了,想要去安抚女儿的情绪,可是她的指尖才碰到女儿的肩膀,就被她一把推开了。
人在这种情绪失控的状态下,力大无比,顾之颜奋力地推开了沈菀,眼神一片混乱。
她的呼吸急促,眼睛发红,直接就推开车厢的门,朝马车外冲了出去。
她拼命地向前跑着,那样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逐着她。
“七娘!”
沈菀被顾之颜推了一把,身子一歪,而马车外的容嬷嬷和下人们都把注意力投注在了刚刚撞车身亡的芙蓉身上,也没来得及拦住顾之颜。
等沈菀急急地下了马车,顾之颜已经没影了,朱轮车的周围围着形形色色的人,都在对着尸体、朱轮车以及沈菀指指点点。
“七娘……七娘……”沈菀惊慌又焦急地喊着,面色和唇色俱是发白。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有她的女儿,周围的那些个议论声完全传不到她耳中。
沈菀整个人都慌了神。
容嬷嬷连忙吩咐随行的下人去找顾之颜,都去问周围的路人。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女孩从马车上下来?”
“大概这么高!”
“穿着粉色的衣裙,梳着卯发。”
“……”
可是,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个小孩只要钻进人群中,一下子就会被人流所吞没,再说了,方才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当众自尽的芙蓉给吸引了。
容嬷嬷等人在周围百来丈先找了找,但没找到人。
容嬷嬷的心更急了,让其他人接着找,她自己跑回到朱轮车旁找沈菀,“王妃,是不是派人去国公府借人?”
这里距离穆国公府才一条街,跑过去一盏茶功夫就能到,显然要比他们回郡王府去调人手要快得多。
沈菀因为找不到顾之颜,整个人快疯了,慌得脑子根本就无法理智地思考,只想赶紧把人找到。
现在经容嬷嬷这么一提醒,沈菀终于回过神来,忙点头道:“快,快去国公府借人。”
于是,一个青衣小厮拼命朝穆国公府的方向跑了过去。
而沈菀等其他人则继续在街上找人。
“七娘!”
“县主!”
满含担忧的喊叫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此起彼伏。
围观者中的一些人听说有小姑娘受惊跑丢了,热心地帮着一起找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