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给我提了个醒,过完年之后,要考虑逐步征集本地赤贫失地农民,官府出钱给安家费,迁徙一部分去西凉屯垦了,西凉被残害多年,人口很少,如果扩充棉花种植业,需要的劳动力会比放牧牛羊多很多,到时候凉州也不至于只能养活几十万牧民了。”李素很快想到了这个解决办法,暂时把成都平原的局部人口矛盾延缓几年。
将来再有人口爆炸,只好鼓励移民开拓东南亚怒江湄公河流域了,反正四川的田就那么多,这个上限没办法。
最好的状态就是多养一点工人,以工业拉动蜀地,然后确保蜀地生产出来的粮食刚好够蜀地所有人吃,农民的余粮够养活本地的工人,这样内循环不用往外运粮也不用把外面的粮食运进来,蜀道难的损耗就被降到最低。益州只要源源不断给朝廷提供工业品作为地方税进贡就行了,工业品附加值比粮食高得多了,运输成本也就不在乎了。
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后,李素才想起今天还有正事儿没来得及打听呢,不过他抬头一看,发现茶楼老板娘已经去伺候别的客人了。李素就扫视了一圈,让甄尧请了其他几桌一些工场主模样的客人,过来拼桌聊天。那些人见有人请客,也乐得吃白食。
李素问起他们,如今都安县这边的织锦工场和水车工坊,是不是都能比较饱和的接到活。前些年造织机造水车的工匠,今年闲置情况如何,工场有没有给扩大产能的新订单。
那几个被问的人,也确实是本地的工场主,也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商业机密,便爽朗地炫耀:
“织机都没怎么添置,织坊当然生意好了。反而是这两年趁着冬天农闲涌进城赚外快的工人越来越多了,机器没变多,他们还得抢活儿干,工价反而更低更有赚头了。
去年的工价大家都是瞄准了诸葛家的,一天五个时辰,给五枚五铢钱,现在旁边的工坊都降到只给四个钱了。诸葛家倒是硬气,还是给五个钱,但这样一来大家都抢着给诸葛家织锦,诸葛家的打工机会也更珍惜了,很多织工自发每天多织一个时辰,实际上快六个时辰才赚五个钱。
至于水车工坊,生意也很好,一直没停工过。那些造水车的木匠也没怎么闲着,咱这儿也好,南安县那边也好,好像今年都有些新需求,听说又是诸葛家鼓捣出来的。”
这些工场主或者以管理层自居的“工场掌柜”,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丝毫没有为剥削压榨工人而觉得羞耻,反而为今年机器少工人多而沾沾自喜。
终于轮到工人狗咬狗内卷了。
李素倒是有些不忍,但他也知道这是市场经济规律,不会出言指责。供求关系嘛,始终是这样的。
不过,工场主们说造水车和造机器的木匠们没太闲着,水车作坊也没停工,这还是让李素挺欣慰的。
因为他印象里,水车的建设进度应该是超前于织机的,瓶颈主要在于配套的水利设施,而非水车本身。所以只要南安县那边乐山堰彻底完工,今年一年之内水车星罗棋布一拥而上配套,要是织机不变多,肯定缫丝产能要溢出于织锦产品,出现“丝太多,织机消化不了”的问题。
现在居然有所缓解,看来是有人下了功夫了,值得鼓励。
他们正聊着聊着,茶楼门外又进来一个外地人,不过看着不像是商模样,应该是四方游历那种。他来这儿似乎也不是第一天了,而是有几天了,老板娘一看到就过去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