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两个月前还是流民的士兵,此前只跟丹阳兵血战过一场、大浪淘沙选出这点相对精锐之人留用。很多人到昨天为止都还没见过游牧胡人长什么样,斗志不坚定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幸好慌乱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当他们发现绝大多数敌军弓骑兵的箭矢全部被刚刚加固过的船舱木板挡住之后,信心很快就回来了。
河北沿海的小渔船,有些也是有稻草搭建的船篷、或者是挂一些帘子,所以乌桓骑兵初次相遇远远看时,也不知道这些海船上层建筑的坚固程度。
还以为是跟稻草篷一样随便射射就能射穿、并且射杀掩体后的水兵,结果做了这么多无用功。
糜家上船上,无数弓箭弩箭很快从修整巧妙的舷窗射孔上往外喷吐箭矢,这屠杀效果简直比先登营的弩阵遇上白马义从还好——
先登营的弩阵,好歹没有船上弓弩的阵地防御力和机动性。而张举那些弓骑兵,武艺也远不如公孙瓒后来正牌的白马义从。
很快惨叫声不绝于耳,就让张举开始怀疑人生——朕的皇帝梦才做了几天,怎么就遇到了这样的败仗?
敌军水兵最多只有一千人吧?算上对岸的五百骑兵,一共一千五,竟然压着己方七八千人痛打!
就在这时,对射作战已经持续了将近十分钟,上游方向又是金鼓阵阵,是关羽的主力来支援周泰了。
关羽手下弓箭手更多,射术也更精锐。
加上张举的骑兵一开始没注意到,为了围射周泰而自然而然在河岸边形成了一个却月阵,所以却月阵的两端靠河岸太近。关羽来了之后,一阵万箭齐发,就把却月阵最西端突出部的那些乌桓骑兵,统统射成了血葫芦。
“撤!快撤!不要跟敌军对射了!迂回,找别处绕过河!”幸好张举也算果断,看到关羽把他阵型的一角彻底射得爹妈都不认识了,连忙招呼撤退。
因为有河流阻隔,关羽张飞也没法渡河追击,只好让张举暂时撤退。
张举惊魂略定清点人数,发现至少被射死了五六百人——估计跟周泰对射时就死了四百,而关羽最后出现的那一波火力,又瞬间带走小两百。
“将近八千骑兵,第一天就折损九百人,连败两阵!这样打下去还如何是好!”
张举懊悔不已,他身边也没什么谋士,士人根本不跟他混。他也只能靠着当泰山太守时积攒的那点军事素养,自己想对策了。
想来想去,他毫不意外地想到了两条:先试试能不能发挥骑兵的速度优势,迂回绕过敌方水军偷度。
实在不行,就只有往上游水特别浅的地方绕了,但那样得绕很远,几乎要绕到燕山山区的边缘,而且那些路根本没法携带这几千辆牛驴大车的物资。
已经抢到手的东西,张举当然不舍得放弃了,不到最后关头肯定要拼死想办法运回去。
于是他喊过一名暂时听从他调遣的乌桓部落大人,名叫乌延的,吩咐道:“乌延,明日你分本部两千骑兵,到雍奴县附近佯动,假装渡河,引诱汉军水师拦截,给朕在下游创造渡河时机。过了河之后,朕自会从背后杀散汉军,接应你过河。”
因为张举只是略微小败,而之前带着大伙儿抢了那么多好东西,所以他的威望还是挺好使的。
这乌延原是右北平郡乌桓部落的首领,跟张举也比较熟了,并没有质疑其命令。
可惜,他们的偷度战略,都是刘备和邹靖等人在拦截前的军议上早就讨论过的,分别有对策,显然只会劳而无功。
此后五六天,乌延每次都换路线绕汉军,每次也仅仅小规模接触、战死几十个骑兵就撤退。
但他拉出来的空档始终不够大,根本来不及让张举的主力过河。最多只是让张举这边偷跑过去几百个没带辎重车辆的轻骑兵。
而一旦张飞的骑兵赶过来巡河,过河的几百轻骑根本打不过,最初那些乌桓人还不信这个邪,想要靠少量已经过河的先头部队、顶着人数劣势跟张飞硬扛,为后续大部队渡河争取时间。
可是以张飞之骁勇,还有两三倍的局部战场人数优势,这些不知死的乌桓人很快就被教做人了。
三天之后,就算再有小股乌桓轻骑打时间差偷渡河流,也绝不敢再跟张飞作战,而是立刻有多远跑多远,各自为战溜之乎也。
结果兵倒是跑回去了,积压在河南的物资越来越多——张举身边只剩下六千骑兵,辎重粮草却是一车都没能运过河。
“难道真的要放弃辛辛苦苦抢遍了大半个渤海郡弄来的这些财物?轻装逃回辽西?不行!朕才刚刚起事不久,要是放弃了这笔财物,丘力居会怎么看朕?
朕可是许诺过,有朕带路劫掠河北百姓,让他们永远衣食无忧的。现在要是征粮都征不到,让丘力居那儿十几万大军饿肚子,还有谁会支持朕?”
张举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这些钱财和粮食物资。
他很清楚,他和张纯的起事全靠挑拨胡人为他所用,他们二张自己的嫡系人马,全加起来两万人都不到,胡人之所以跟着他们干、奉他们为首,不是因为胡人贱,而是因为胡人相信了他们能带着胡人抢劫到无数财物。
这可是张举的立业之本,万万抛不得的,否则,他们与胡人的合作关系,随时都有可能出现裂痕。
被刘备堵在河边足足十天之后,张举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