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罗马人,都是典型的罗马名字,没毛病。李素前世玩过那么多代罗马全战、刺客信条,错不了。
李素为了立威敲打,便居高临下问:“哦,那位满铎先生,听你们的名字,你应该是希腊化的安息贵族领主,你带来的通译,则是波斯人吧。”
贵族商人满铎也会一点汉语,毕竟来大汉经商那么久了,但他没有全听明白。他那个通译拉美尼则是瞬间听懂,结果惊讶得都没给主人翻译,直接就下意识回答了李素的问题:
“尊贵的司空,您的远见和知识,实在有如阳光普照万物,无所不及,居然听名字就听得出我是波斯人,而我的主人有希腊血统。”
回答完之后,他才意识到失礼了,连忙对旁边面色不善的主人解说翻译。满铎一开始很不满,但听了拉美尼转述了李素的见微知著之后,也是大惊,不敢再有‘我让你说什么你才能说什么’的控制欲。
东方竟然有如此博学之人,对西方文明的内部差异了如指掌。
于是乎,随后几个基础问题,满铎基本上是有问必答,如实陈述,把这伙安息人的来意、之前来大汉做哪些生意、参与过些什么事儿,都大致交待了。
不过,一伙人中也有想保留点秘密、自恃偏远的,便是那位罗马贵族盖乌斯.瓦莱利乌斯。
倒不是他刻意抗拒,而是他本来就只是落魄潦倒、奔着李素今天开出的“设计费加勘测费一千斤黄金”的重赏来的,身上着实背负着悲惨丑事往事,不想再被揭露。
而且他也听安息商人说过,说大汉商人和使者从未直接到过罗马,来到大汉之后,他也刻意留意过汉人对“大秦”的了解程度。
于是乎,当李素通过翻译、下一个问到瓦莱利乌斯的时候,他选择了七真三假、略加掩饰。
翻译帮他转述:“……回禀司空,这位瓦莱利乌斯先生说他曾是大秦国西西里岛的领主贵族,但家族以海商著称,他才亲自督领船队来安息国经商。后来听说有机会来更富庶的大汉见识,就准备花几年时间跟着安息人来看看。”
这几句话倒是听不出破绽,李素这时候也不是跟防贼一样防着对方了,毕竟这些西域人一开始表现得挺合作。李素就猝不及防地随口追问:
“你们罗马人不是和帕提亚人为敌么,怎么会走到一起经商的?你都不知道来大汉有多大的利润,就敢有如此胆魄?”
拉美尼帮他翻译后,瓦莱利乌斯居然亲口用不怎么纯熟的汉语说:“司空连我们大秦本音近似‘罗马’,安息音近‘帕提亚’都知道,实在让人钦佩。
我们罗马也不是……不是一直跟帕提亚交战,而且,我是海商,用你们的话,在商言商。听说大汉的缯彩和,嗯,还有棉布,都很便宜。
缯彩到了罗马却比等重黄金还贵,我就想自己来买。那些帕提亚人还有阻止我们的呢,不过幸好这位满铎先生很仗义,总归是成行了……”
李素听到这儿,立刻恢复了警觉,眼珠子转了一下,半是使诈地敲打提醒:
“你们罗马人不知道,学得一知半解的东西别拿来显摆么。你这番话,半文不白,用词杂糅。蜀锦就蜀锦,为什么叫缯彩?
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这儿异国他乡,你在本国是什么样都没人关心,哪怕是个破落户冒充贵族,现在说出来,后续把事情做好,我赏金照给。不然……
我们大汉朝廷用人,唯才是举,选贤任能,不看出身。华夏之地,早在四百多年前,就没有政务官世袭的制度了,不要用你们的贵族制来揣摩!”
瓦莱利乌斯有些意外,不过自忖还把控得住局面,毕竟他也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大人物,真不可能有人查到的,而人都是要面子的,他还有那么多人要合作。
他局促解释:“是我汉语没学好……”
后续一番叽里呱啦,都是又要通过翻译,无非是强调他在汉话,不习惯汉人的口语和书面语差距过大。
李素冷笑:“只是汉语没学好?你说帕提亚人阻挠你们和汉往来,是为了阻止你们买缯彩?演过了吧,这话怎么像是从《后汉书.西域列传》上看来的?
不要试图刻意揣摩我们汉人怎么看你们罗马人!这世上没有人能预判我的预判。”
毫无疑问,李素怀疑这个罗马人有隐瞒,必须敲打一下。
而他之所以怀疑,就是因为那个罗马人试图说一些“他觉得汉人听了之后会觉得很合理”的借口,来证明他的来意。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21世纪的外国人,想来华夏自媒体捞金,然后看了一些攻略,
得知“我只要以一张白人的脸,到直播平台上吃一点华夏菜,然后一副很没见识的样子惊呼‘哦,原来华夏菜那么好吃’,最好再宣扬自己很爱吃辣、华夏的辣菜最辣吃起来最爽”,那就能收割走一波华人的骄傲流量。
然后,就真的按照攻略演得用力过猛了。
但这套演技在李素这儿绝对行不通。
他既不自卑,也不自大,可谓是不卑不亢,这样的人几乎无法利用其性格弱点来欺骗。
更重要的是,那个瓦莱利乌斯说的那套“帕提亚人阻挠汉和罗马直接往来是为了垄断缯彩贸易”的说辞,李素听得太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