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园丁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老爷冻伤了腿,身体也不好了,夫人一直在房里照顾他呢。至于小宵——他跟明珠在屋里,我去叫他们吧。看到你回来,他们肯定都……特别高兴。”
老人慢悠悠去院子深处叫人了,仿佛虽然不大,但也有几进院子,他的身影很快绕过房屋,消失在小道上。
“我有一种直觉,他似乎不算坏。”美杜莎趁机跑到旁边的木凋那儿检查,很快就确定这种目标就是当时杀了好几个推演者的木凋。
“看来应该说,他只是对你不坏。”她立刻改口,“在我们去过的那个方府里,他也是鬼物之一。”
“这个园丁好像不想让你回来,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且有自己的立场。”阎理眯起眼睛,“刚才你要是不打断他要说的话,他估计就要劝你赶紧离开了。”
“是啊。”虞幸当然能从老园丁的脸上看出对方的想法,但他回来就是要做调查的,怎么能直接走呢?
而且……如果方府的其他人知道园丁出口劝他,说不定,这很可能是唯一一个对他有益的方家成员,就要被迁怒杀掉了。
毕竟在这个家里,没有血缘关系的保姆和园丁应该是地位最低的存在。
正说着呢,里院里忽然传来一阵滚轮声,夹杂着不同的脚步声,几乎是已奔跑的速度朝虞幸这边接近。
美杜莎立刻远离木凋,坐回石桌旁,充当一个安静的客人。
“真的是我儿子回来了吗?!”女人甜美又温婉的声线因为没控制好力度而显得有些过于急切,下一秒,几个人已经冲到小院里。
虞幸眼中闪过一丝兴致,瞥去一眼。
真有意思,一听到消息就全家出动。
跑过来的人有四个,打头的是挺拔俊美的青年,长得和虞幸还有那么一点像,应该就是方宵。
这位暂时让他摸不准态度的“便宜哥哥”一身肌肉十分发达匀称,穿在身上的薄衫又给他增添了几分文人气质。
露在外面的皮肤和虞幸是一脉相承的白,头发很短,鼻梁上留着一道疤痕,那双黑眼睛相当有城府,哪怕笑着,也给人一种摸不透的感觉。
虽然和虞幸的角色是兄弟,但方宵留给人的第一印象截然不同。
虞幸戴了个眼镜装斯文,如果是不认识他的人,绝对会认为这就是个文弱的画家。
方宵则一看就是人模狗样,表面上打扮精细,实际上是会抡着铁棒往别人头上砸的那种狠人。
在方霄身后几步,是一个把全身都紧紧包裹起来的矮个子女人,女人的衣服毫无品味,连头都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从那双眼睛来判断的话,她绝对不是什么美人,反而透着一种阴暗的令人厌恶的气质。
她的目光更是令人不安,仿佛她只要看着谁,谁的身上就有很多小虫子在爬。
呵,李保姆。
虞幸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就紧紧落在他身上,带着某种强烈的偏执和纯粹的恶意。
有这样一个保姆在,虞幸倒是可以理解方家的可怜小儿子小时候为什么这么怕她了,恐怕她也有意在小孩面前展示出最恶心恶劣的一面,就是为了欣赏小孩的恐惧吧。
另一边的两个人就更好玩了。
一个是穿着昂贵吊带连衣裙,脖子上还带了一串宝石项链的年轻女人。
女人好像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和方宵都看不出年龄差,外人很难光凭他们二人的外表猜出女人是方宵的“后妈”。
她的确和传闻中一样好看,肤若凝脂,眉如柳叶含着无数种灵动,不愧是在镇民口中比曾经的方家第一任夫人许婉更美貌的女子。
虞幸之所以这么确定她是“后妈”而不是明珠,除了刚才她发出的惊喜问句外,还有一个原因——她正推着一架轮椅,轮椅上坐了个五十来岁的消瘦男人,男人大概是办了太多年的脸,脸颊两侧的肉拉得老长。
即便如今处境凄惨,看起来病入膏肓,连头都没有力气挪动一下,男人依旧用那双精明的眼睛凝视着虞幸,如同在衡量一件物品的价值。
他从胸口开始就盖着一块毯子,把腿脚遮得严严实实,与虞幸的目光对视上,男人吃力地张嘴,却只发出了一些“啊”“啊”的音调。
虞幸挑眉,他能感受到男人想和他说话的急切,但奈何身体不允许,这副模样不像是被冻伤,反倒像是中风了。
方德明啊……在外界传闻中那样威严又有些残暴的方家大家长,怎么就落得这副模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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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幸观察这些人的速度很快,即使将所有人第一面能给到的信息都接收完毕,也不过像是久别重逢,缓缓将每个人都看了一眼而已。
给他写信的方宵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虞幸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和老园丁一样的复杂,可那种情绪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藏极深的兴奋与疯狂。
“你终于回来了,弟弟。”方宵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走上前张开双臂,似乎想给虞幸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可虞幸还坐着呢,方宵没能等到弟弟主动站起来,也因此注意到了另外两个陌生人。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把手收了回去,很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