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哀嚎一声，起身半坐，就是不肯立时起来。
“学生们想得很好，但是愿望怕是要落空了呢。”她懒洋洋地说，“这里的山地价格便宜，那是因为确实太偏院了，一般人不会跑到这里做生意更不会在这深山老林建庄子。”
苟家村附近的山林，虽然也穷，还因为恶人作祟名声不好，但是它身处好几个县中间，再往外走一天时间，有好几个富裕些的地方。
而这里不一样，离这里最近的富裕的地方，大约就是他们从那里过来的地方。
苟家村的山是偏院，那么这里就是偏院之上的偏远。
“最重要的一点。”朱平顿了一下，冷如心回头，她看着冷如心的眼睛说，“姑娘没钱啦。”
“没钱？”冷如心起先不信，略一想就明白了。
柳臻不计人力让人建造扶弱局，这些年攒下的银钱估计一股脑全投进去了。
后来又是苟家村附近的庄子，虽然山、地价格不贵，但是所需要的各样东西都需要从外面运过去，耗费必然不少。
尤其是规模太大了。
“你有钱吗？”冷如心道，“你的学生那么兴致昂扬的，你不慷慨相助？”
“慷他人之慨哄学生高兴倒没什么，我自己不行。”朱平道，“该他们知道，就算他们再喜欢一样东西，雇主不喜欢就是不行。”
出钱的是老大，出设计的、盖房子的算老几？
盖出来的又不是他们住的，他们再喜欢雇主不喜欢，他们一段时日的辛苦就都白费了。
“如果自己真那么喜欢什么，就更要乖乖听话，然后攒钱自己为自己实现。”朱平近乎残忍地说，“真正属于你自己的，你才可以任意妄为，不然就要学会为五斗米折腰。”
“你……”冷如心一时有些词穷。
她有无数古语可以拿出来反驳朱平，但是她此刻并不想这么做。
“你说得对。再阳春白雪，不能果腹、不能照顾家人，也要亲手将白雪染污。”她感慨道，“你的学生似乎大多是家境很普通甚至艰难的，成功从雇主那里拿到应得的钱确实更重要。”
“果腹当然重要啦，但你可不要误会哦，我也很在意孩子们的梦想的。”朱平伸了个懒腰，不情不愿地下来穿衣。
“怎么说？”冷如心了然，配合地问了一句。
“我教他们的可不是只拿到钱就好，还要尽量和雇主沟通的。”朱平瞥她，“你以为完全按照主顾要求，他们就会按时结账吗？”
冷如心摊手：“我可没脸皮拖欠工钱。”
朱平笑笑：“那我们这些人可是最喜欢你这样的人。”
梦想和现实于穷人而言，确实是两难的选择。
但在某种意义上，并没那么难选。觉得难的人基本上还有所倚仗，毫无依靠的人只会选择活下去。
所以朱平觉得让自己的学生可以带着梦想前行，或者偶尔让梦想为生计让步，都是值得夸赞的。
“梦想本是奢侈的，你让学生们可以拥有，可以思考梦想对他们的意义，确实已是长足的进步。”冷如心同意朱平一部分的观点，但是还有一些，她暂时无法认同。
她想了想，说：“本来没有的梦想的人可以吃饱肚子就很幸福了，如果有盈余就更加幸福了。可是你将超脱他们能力的梦想放到了他们手中，他们便会因此产生痛苦，因为以他们的能力此生都没有可能实现。”
“我从未将梦想交到他们手上，他们的梦想本来就存在他们的脑子里，只是饥饿的时候他们意识不到而已。我做的只是让他们意识到他们被自己忽略的东西。”朱平穿好衣服，走到她身旁。
冷如心起身将椅子让给她。
“咱们怎么突然说到这上面来了？”朱平有些讶异，“是你的思想太跳脱了，还是我们两个都太爱吹牛了？”
明明只是为学生们传一个话，结果聊到梦想这么高尚的话题上去了。
“那还继续聊吗？”冷如心拿起牛角梳，拍了一下她的手，“手那么重，是要给自己剃度吗？”
朱平憨憨一笑，承认自己确实没有多少女儿家的婉约温柔。
“聊啊，怎么不聊，我最喜欢和冷馆长说话了。”
小玉端着洗好的果子进来的时候，听见两人正在争论，一时愣住了原地，还是冷如心听见了动静却一直不见人进来，过去开了门才解救了她。
“小姐，我和麦苗在山上摘了些果子，是先生之前说很好吃的那个果子。已经洗干净了，所以我给您和朱先生送过来。”小玉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她狠狠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冷如心顺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瞧见只穿了一件贴身小衣的朱平，她啧了两声，让朱平赶紧将衣服穿好。
“小姐，我、我把果子放这了，我想起来麦苗叫我中午一起去厨房早些将饭做了，我先出去了！”
说完，小玉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出去之后，她还仔细地将门关上。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朱平叫冷如心，“你快来帮我瞧瞧，我背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冷如心无奈又无语，那边朱平叫得又急切，她只能过去。
“没什么，没看见。”她扫视了一眼。
朱平无奈，将贴身小衣也半脱至腰间：“你再看看，我试着又疼又痒的。”
“还真有一片像是疹子一样的东西，这一小片都是红的。”冷如心大吃一惊，“怎么你前面睡得那么香，这一回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