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潭柘寺回到京城,花荞的生活,又回到了后宫的死水一潭当中。
正像太后说的,没了要办的事,连张樾也不进宫来了。唯一能给她快乐的,是不知不觉长大的黑豆。
黑豆已经快一岁了,它已经长成了一只帅气的大狗。它更多时间,是被锁在在坤宁宫后院的一个角落。
花荞没事就到那个角落去找它玩。
只不过黑豆已经不满足捡那根木头,好不容易松开铁链,它便发疯似的在院子里狂奔着转圈,发泄着它无处安放的精力。
它什么都捡,树叶、树枝、石头,全都捡到花荞面前。
花荞心中一动,就专门训练它捡石子。小高也觉得不错,找了不少鹅卵石分放在院子各处,让黑豆去找。
海华悄悄来过一次,呼延锦出门去了,留了件东西给她。
裹的布巾,露出来一个木头小人,傻乎乎的,就像呼延锦。
她把木头呼延锦握在手心里,问海华:“大人去了哪里?有没有留话?”
“小的站殿外,听不大清楚,好像……是去了南边。大人也没说什么,他就说,您都知道。”
南边?是了,如今南边蠢蠢欲动,已然成了父皇的心疾。
易呈锦见在京师打不开局面,而应天府却被吾辰良煽动得起了波澜。尤其是朱棣恰逢其时的殡天,更是让他心花怒放:
温和病弱的朱高炽和根基未稳的朱瞻基,明显比铁血的朱棣更容易对付。
他临去南边之前,将程济、已经提拔为京卫指挥佥事的林龙枫、他的娘亲顾月娥和齐明珠叫来。
林龙枫随北伐军回京后,以为大难不死已是万幸,没想到,程济还替他找到了失散二十年的亲娘。
离散那年,他不足三岁,早已没有了母亲的记忆,连母亲出现在他梦中,脸也是模糊的。
可在看见顾月娥的一瞬,他们体内骨肉相连的感应,让他一眼就认出,她就是自己朝思夜想的母亲。
顾月娥见到神似丈夫的那张脸,早已是控制不住自己,多年的委屈倾泻而出:
“儿啊!母亲以为今生再无缘相见,一家人要到阴曹地府里,方能团聚。没想到天可怜见,我母子二人还有活着重逢的一天!”
“母亲......现在好了,您有儿子,您什么也不用怕,天塌下来,儿子给您顶着......”
良久,林龙枫松开怀里的母亲,回过身去在程济面前跪下,直接磕了三个头:
“程伯父,我的父亲是您埋葬的,我的母亲也是您替我找回来的,您的大恩大德,林龙枫永铭五内。
今天,侄子还有一事相求,求您将映雪许配与我为妻,林龙枫今生只娶程映雪一人,永不纳妾。我们的第二个儿子,也随您姓程,让他入程家宗祠。您可同意?”
程济早就知道自己那个死心眼的女儿,从小就喜欢林龙枫,如今也快二十了,与其说是答应他的请求,不如说是成全自己的女儿。
程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将林龙枫扶了起来,对顾月娥笑道:
“林嫂子,今天你得了儿子,我也得了半子,怎么说我也没吃亏。”
顾月娥这才知道,儿子喜欢的正好是程先生的女儿,又见程济答应,欢喜得掉下泪来。
“爹!”
早就躲在里屋偷听的程映雪,顾不得害羞,走出来挽着父亲的胳膊,同样喜极而泣。
如今林龙枫升了正四品京卫指挥使佥事,他在与水月楼只隔了一条街的胡同里,买了套两进的宅子,正在修葺。
几个人,都沉浸在终于找到归属的幸福中。
易呈锦笑道:“龙枫打算几时迎娶程姑娘?本王也好随份礼。”
“还没那么快,现在要等卦姑算了日子,才好准备。”林龙枫说起亲事,心里美滋滋的。
“本王明日出发去南边,顺天府的事,就交给你们几位。如今应天府已成气候,我们在南都起事,胜算更大。”
他看着齐明珠说:“明珠姑娘,这次朱高炽裁革冗员,教坊司除了你们几位女官,均放出了宫,这样你在宫中也没了帮手。
你的仇人朱棣虽已死,可灭门的大仇还在。这次给你们的任务就是刺杀朱瞻基。只要朱瞻基一死,就等于是断了朱高炽的强大后援,”
他看着低头不语的齐明珠又说:
“朱瞻基不止你一个女人,你不过就是他的一个玩物。他在东宫跟孙柔如胶似漆,偶尔到你那里换换口味,你可别当了真。”
“殿下别再说了,明珠晓得。”
易呈锦点点头,看着顾月娥道:“你们在水月庵动手,他平时过去,带的人就不多,林龙枫可以配合你们对付萧炎。”
这些顾月娥很清楚,可要干掉朱瞻基,京城,她们肯定不能待了。
从归来庄出来,明珠就一直低着头闷闷不乐。
“明珠?”顾月娥拍了拍她的膝盖,说到:“你不是一直都想为齐大人和你母亲、兄弟报仇吗?只取朱棣家一条命,已经是便宜他了。”
“可是,齐家屠门,与他有什么关系?他曾对我说过,那些无辜被杀的良臣,是大明最大的损失。他还说,皇上准备给我父亲,和当年惨死的大臣平反......”
明珠握住顾月娥的手,急切的说。
顾月娥愣了愣,淡淡的说:“那又如何?还能让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吗?”
明珠松了手,两颗泪滚落下来,她偏过头去,却不再说什么。
这两年来,朱瞻基将她做为红颜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