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拿着朱瞻基射到城楼上的劝降诏书,看了两遍。
“朕今六师压境,命你即刻交出首倡谋反之人,朕可免你过失,恩礼如初。”
汉王忽然抬头看着呼延锦问道:“阁下今日射杀的是何人?”
“是让你有台阶保命之人。”
以城墙的高度和距离,要在人群里看清一个人的脸不容易,但今日枚青的帽子上,却被张樾的人放了一面小镜子。
城楼上其他人看到那个有些刺眼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只有呼延锦知道,那是花荞送给张樾的双面镜。
那就是他要杀的人。
“有台阶......阁下是否可以明说?”汉王不解其意。
呼延锦问到:“皇上是否还在劝你投降?而且,他明白告诉你,他要的只是煽动殿下谋反之人。”
“正是如此。”
汉王觉得呼延锦能猜到这个内容也不奇怪,但旁边的王斌就火了:
“殿下,休要听他胡言!他今天射死的人是枚青!此人来历不明,说不定,他就是皇上派来的探子!”
他将手搭在身侧的刀把上,怒气冲冲盯着呼延锦道:
“若不是,现在就将你的面具卸下来!”
说着,他将刀“噌”的一下拔出来,对着呼延锦脸上的面具劈了过去。呼延锦哪会等他近身?
身子一转,人就到了王斌的右侧,左手对着他的肘关节一顶,右手顺着按住他的腕关节,王斌手上的刀就被轻松卸了下来。
他冷冷一笑:“殿下面前,也敢拔刀?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王斌不服,继续伸手直抓他的面门。
呼延锦手肘一挡,顺势钳制他的手臂,一个背摔将他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汉王一直沉默着没有出言阻止,他内心也想搞清楚呼延锦的来头,这下看到他在殿内不大的空间里,能将王斌玩弄于股掌之间,心中大为震撼。
忽然门口有亲兵来报:
“启禀殿下,东、北两城门守军有人暴动,说是要打开城门迎接皇上......”
“什么?”王斌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上再管呼延锦,对汉王说了声,便带着人匆匆忙忙走了。
汉王颓然的坐回到椅子上,呼延锦笑道:
“这还只是开始,长夜漫漫,今晚还不知有多少人,想擒了您出城去投诚。”
汉王想起呼延锦还在屋里,抬头看着他问道:“阁下刚才说,给本王留了台阶?”
“您是指本尊替你射杀了......煽动您造反的枚青?”
汉王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个顺水推舟的路,枚青已死,他是去京城拉拢朝中大将的人,又是自己的亲戚、亲信......
他再次将那张劝降诏书拿起来看了看,艰难问道:
“本王已经下了战书,难道要本王明日在城墙上,宣布招降吗?”
“不,您必须今夜便去。”
呼延锦继续诱导他道:
“您今夜放下面子,出城招降,皇上才没有理由对您和您这一族痛下杀手。但若是在两军对垒的城墙上,那就难说了。”
这......
呼延锦劝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活着就有希望,全军覆没,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汉王点点头,大丈夫能屈能伸,围城之战,必死无疑,还不如像银面郎君说的那样,以退为进。
他刚走到门口,王斌、韦达正好过来,看见汉王手里拿着那份劝降书往外走,连忙上前拦道:
“殿下,您不能去啊!我们宁可战死,也不愿意被抓。您难道忘了?永乐帝是如何对待招降的将领?左右一死,还不如做个枭雄!”
汉王犹豫了,呼延锦在他背后说道:
“您与那些人不同,您是皇叔,何况,您为的是身后的十位王子。”
汉王抬腿出了王府。
王斌、韦达见死在眼前,又要冲上前去拖住汉王,呼延锦腿一跨,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汉王边回头边一路小跑,忽见有几队士兵,举着火把本王往王府方向跑:
“快!我们抢在前面,抓了汉王出去,戴罪立功,总比等死好!”
汉王一听,才信了呼延锦的话,加快脚步向没有暴乱的西门跑去。
冲到王府要抓汉王的士兵们,无意中替呼延锦解了围,他跳上墙头跟在汉王后面,亲眼见他从西门出了城。
皇上安坐在大帐中,锦衣卫来报,汉王只身来了大营。
“参见皇上......罪臣朱高煦前来领罪。”
皇上点头问道:“皇叔,您有什么罪?”
汉王不知道皇上想要他说什么,讷讷的,什么也没说。
皇上对王振说:“去,把于谦叫进来。”
这次伴驾的大臣中,有位年轻的御史叫做于谦。
皇上决定御驾亲征那日,遭到众大臣的反对,连杨荣都还没说说话,于谦站出来,把那些大臣数落了一遍。
当时皇上还真是龙心大悦,就将他也带了出来。
“于谦,汉王来认罪,却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替他数数。”
于谦也不谦虚,上前一步,站在汉王前面,不带脏字的骂了起来。
反正呼延锦是听不到了,接替他的都御史叫顾佐,他和呼延锦不同,对手下管理得很严,唯独对于谦网开一面。
就是于谦这人刚正不阿,不怕自己只是个七品御史,谁都敢怼。他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呼延锦早让徐之锦拿了一叠案宗给他,将汉王的几十条罪状罗列在上面。至于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