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一语成谶,没过多久,我们隐居的地方果然被发现了,两家人找到我们,并且大打出手,两方都有伤亡!”
“当时,两个家族的人都打红了眼,我们被逼着做选择。我们不得不拿起刀,对着冲向自己,冲向亲人的那些仇人们。最后,红了眼的岂止我的族人和他的族人?我看见他的刀刺入我哥的身体;我的剑,也刺穿了他父亲的心口。我们都疯了,被眼前的一切逼得疯了!”
夏文锦:“……”
让相爱的人不得不成仇,或者说,他们本是仇人,因缘际会相爱,但是那也不过沿路的小岔道,他们终于被家族的仇恨裹挟着,难以抗拒的,难以挣扎的,拿着刀对着自己最不想对着的人。
这样的往事,的确不会让人想要再回忆第二遍,可是曾经的美好,却与这样的悲惨凄绝纠缠在一起,无法分割。
回忆的美好之中糁杂的是痛苦;而痛苦的回忆之中,还夹杂着少女粉红的梦境!
梦耶?真耶?
一滴泪顺着宁禹君苍白的脸颊滑落:“看着地上那些我亲人,还有他的亲人的尸首,我便知道,我们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
夏文锦默然,如果两个人过自己的日子,苦也好甜也好,快乐也好生气也罢,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但是如果中间横亘了生死,有了亲人的血,便只剩下绝望!
宁禹君的声音悠远,却有如来自冰川,带着彻骨的悲凉,她低低地,梦呓般地道:“他的家人带回了他,我也被我的家人抓回关起来。其实哪里还需要关,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了。几年后,他托人送来了他研制的那东西……也就是你说的同命金蝶舞的解药,说只要吃下去,那段过往,便从此只是过往。他会吃下,也劝我吃下。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又何必再守着过去?”
她看夏文锦:“他是吃了吗?”
夏文锦摇摇头,同命金蝶十年方才能在体内长出实体,如果早早的就有一方吃了,也就长不成了。
宁禹君笑了,笑意凄然:“我怎么会吃,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但那却是我与他唯一的牵系了。我不想连这点牵系也没有了。”
扎得严严实实的右臂,苦涩地道:“现在,我们还是没有牵系了!”
夏文锦柔声道:“只要在心上,便是牵系。牵系的,从来不是外物,而是心!”
宁禹君怔了怔,缓缓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后来,我离开了家族,他也离开了。可是,当年的那场血腥,时时出现在我的噩梦之中,想必他也是。这些年,我们都没有再见过!可是梦里,我们又见过无数次。”
夏文锦感觉到宁禹君心情的激荡,探向她的腕脉,果然脉相杂乱,这是一个人正经历大喜大悲的冲击后心神不宁,气息不稳,神思不定时候的脉相。
突地宁禹君猛地张口,虽然她拿衣袖遮了,可夏文锦还是闻到一丝血腥气。
她吐血了。
这样的旧事,每次的回忆,大概都是一次心如刀割的过程。
夏文锦忽地一掌拍在她的背上,脸如金纸的宁禹君脸上突地涨红,接着,她大口地呼吸起来,像一尾落到岸上濒死的鱼一般。
不过夏文锦知道她没事了。
果然,不一会儿,宁禹君的脸色慢慢平复下来。
她冲着夏文锦凄然一笑,道:“见笑了!”
夏文锦认真地道:“至情至性,何来见笑一说!宁前辈不必多想!”
大概是把心中藏着的秘密说了出来,宁禹君整个人都没了力气,疲惫不堪,夏文锦扶她躺下。
不一会儿,穆紫瑜送来煎好的药,这已经是第三次吃药了。
夏文锦小心地把药喂下去,过了一会儿,再次探向宁禹君腕脉,方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郁结的心事只要吐出来,就会好过得多。配以她的药,宁禹君会很快恢复!
这边的事,交给黎皓帆师兄妹就行了,她也该回去了。
京城里在准备皇帝寿辰的大事,夏文锦这边也十分忙碌。
飞云阁一路挑战下来,那些中型势力对于想要爬到他们之上的飞云阁可不客气,连暗杀都用上了。
毕,也就三十余人,杀一个,少一个。看看他们人都没有了,还有什么脸去争名次?
不过,他们并没有得逞。
凌骁行事周密,那些人还真占不到什么便宜。
直到他们越过中型势力第一第二的两个帮派,直接去挑战大型势力,这些人在觉得飞云阁疯了的同时,也有种做梦一般的感觉。
他们如临大敌,什么手段都用了,原来在飞云阁的眼里,他们真的只是一个跳板。他们辛苦守着的东西,飞云阁压根看不上!
而这时候,飞云阁弟子接到夏文锦的命令,陆续往京城来。
没有人知道飞云阁有多少人,只是当那大型势力和飞云阁对峙的时候,飞云阁竟然瞬间出动三百弟子。
哪里是三十多人?
这三百多人,也不是他们真正的家底吧?
京城的江湖势力在恍然间明白,这些年无风无浪的京城江湖,好像短短的几个月间就被重新洗牌了。
有的势力没了,有的势力衰败了,有的势力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