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突然说了一句。“他手艺如何?”
“很一般。”张威说道:“他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只能在羊市练练手。”
曹苗想起那天在羊市的遭遇,明白了张威的苦心。他不可能真让张猛去做贼。
“这附近谁手艺最好?”
张威立刻听懂了曹苗的意思。“不管是闹市行窃,还是高来高去,这附近最高明都是一个乞儿,叫阿落。不过他禀性怪异,绝不肯替人卖命,出手与否全看心情。”
“还有这样的人?”
“这附近稀奇古怪的人是不少。”张威沉吟了片刻,想起了什么。“王子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一个人,以前在军中认识的,原本就是飞贼。后来偷滑了手,偷到上官帐里,被打断了腿,送回原籍看管。”
韩龙说道:“你说的是小木匠吗?”
张威忍着笑。“就是他。”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一直听他吹,说是因公负伤,原来是这么个公。”
曹苗很好奇。“这人这么有名?”
张威看了看四周,将曹苗引到一旁的一个食摊上,要了三碗小吃,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味道很香,吃的人不少。摊主似乎认识张威,打了个招呼,却没理会韩龙。倒是对曹苗很好奇,可能是觉得张威对曹苗的态度不同,多看了两眼,眼神中露出一丝疑惑。
“这小木匠真名叫什么,知道的人不多,但他从军前是做木匠的,手艺还不错,就这么被人叫开了。现在想来,他做木匠可能还是为了行窃。以木匠身份走门窜户,修个案几、柜子什么的,顺便踩点,方便得很。”
这时,摊主将小吃端了上来,张威本打算先让给曹苗,曹苗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使了一个眼色。张威立刻反应过来,笑道:“无妨,老拐是自己人。以后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找他。”
曹苗恍然,举手和摊主打了个招呼。摊主很意外,一时手忙脚乱,手里的勺子都掉在地上。他连忙捡起来,用黑乎乎的围裙擦了一下,又伸进釜中,舀了一碗小吃过来,递给曹苗。等曹苗接过,他才意识到不妥,讪讪地想收回去,却又不敢说。
曹苗知道他的心思,喝了一口,赞道:“好吃。”
摊主见了,顿时咧开嘴,露出参差的黄牙,满脸开心,甚至有些得意,挑起大拇指连连比划,嘴里咿咿哑哑的,却是个哑巴。
张威看得真切,看向曹苗的眼神有些异样。曹苗笑笑,不说什么。他前世为了体验生活,什么样的事没见识过?别说餐具掉在地上,在特种兵大队训练时,还在粪坑里游过泳呢。
是真的粪坑。
也正是那次集训,让他知道军人的不易。他只是体验生活,而那是特种兵们的日常,甚至还有很多比这更艰苦的。正是这些和文雅扯不上半点关系的军人,才让更多的人享受和平和静好。
他对军人的感情,比普通人更强烈。此刻看到张威这些当代军人因前途无望,不得不做以武犯禁的游侠,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再想到魏晋以后,军人的地位越来越低,甚至沦落到“好人不当兵”的地步,更是说不出的难受,想有所作为的心思也越发强烈。
如果他猜得不错,这个哑巴老拐可能是曾经的伙头兵。他有明显做大锅饭的习惯,动作很大,不是这种路边小摊该有的习惯。
张威喝完半碗,接着说道:“到了军中,小木匠的这手艺也用得上。大军出征,不仅有各种车马、军械需要修理,将军们还会有一些私人物品,像是个人睡惯的床,用惯的几,甚至是姬妾的梳奁之类,坏了总要人修,这时候叫军中的工匠不太方便,常常让熟悉的部下去干。小木匠凭着这手艺,在几个将领麾下都混得不错。”
“不过,他最后也栽在这上面。”
“为什么?”
“借着修东西,他知道了上官的私财,也和上官的姬妾混熟了。有一次,他趁着上官出营的机会行窃,东西偷到手了,他又动了色心,想和正在熟睡的姬妾结个露水姻缘。本以为平时很熟悉,他还帮过那姬妾的忙,互有好感,没什么问题。没想到那姬妾露水姻缘是结了,却不肯失窃的责任,转身就把他给告发了。”
张威将剩下的半碗喝完,笑道:“当然,只告发他偷东西,没告发他偷人。否则就不是一条腿的事了。”
曹苗打断了张威。“腿打断了,不影响高来高去?”
“赃物都退了,上官也没什么损失,打断一条腿就是惩戒一下。毕竟在军中,处罚太严,伤了士气,对他也没好处。小木匠后来伤好了,有点瘸,倒是不影响走路,不注意看,甚至看不出来。此人手巧,有一些独门工具,高来高去对他不是难事。王机找的人,很可能就是他。”
张威转头对韩龙说道:“你辛苦一趟,去找找小木匠。”
韩龙刚要起身,曹苗叫住了他。“多带几个人,不要声张。”
“怎么?”张威和韩龙互相看了一眼。
“我总觉得,这可能是个针对我的陷阱。你们和我的联系是明面上的,说不定已经落入某些人的关注之中,一举一动,都要小心些。”
韩龙和张威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身走了。张威沉默了片刻。
“这么快吗?”
“我也不能肯定,但有备无患,小心些总是好的。孝孺,我要拜托你一件事,这件事很重要,可能关系到我的生死。”
张威脸色微变,不假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