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一行来到太尉府门,一眼就看到了宫里的车马。
一问出迎的司马昭,得知是宫里派来慰问的使者,而且是荀霬,已经接连来了三天,曹苗就上了心。
这摆明了是挑事啊。
荀霬来得这么勤,说是天子慰问太尉,可是谁知道他有没有私心?作为荀令君的长孙,厚着脸皮想娶太尉的女儿,而且是一个笨得让人无语的女儿,汝颍大族的脸真是丢光了。
汝颍世家会怎么想?司马懿会怎么想?其他人会怎么想?
荀霬也许的确没有私心,可是他能向每个人解释吗?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啊。
这个哑巴亏吃得,荀霬的心里一定很苦。
说起来,荀家现在也是怂了。换成荀彧在世的时候,荀霬很可能直接撂挑子不干了。诏书不可违,我辞职还不行吗?反正我又不差那一口饭。过几天,又能官复原职。
如今荀彧去世多年,荀恽英年早逝,荀氏接连受挫,声势不如当年。荀霬能担任散骑常侍,是因为他受文皇帝曹丕宠爱。一旦辞职,再想复职,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有人都知道,当今天子对文皇帝留下的政局有不少想法,一心恢复武皇帝的旧制。
而荀彧是因为反对武皇帝封魏公,被武皇帝逼死的。
曹苗都有点同情荀霬了。没有长辈罩着,官场不好混啊。
曹苗下了马,与司马昭见礼。
曹纂也赶了过来,笑眯眯地拱手施礼。“不速之客,还请子上见谅。“
看到曹纂,司马昭的脸色很难看,却不得不挤出一丝笑容,与曹纂见礼。“意外之喜。德思兄这是与乡公有约,还是偶遇?”
“有约。”曹苗笑道:“我接了份差使,需要大司马协助,来太尉府之前,先去大司马拜见,然后与德思一起来看望太尉与子元。听说太尉与子元遇袭受伤,他一直想来探望,又怕人误会,所以约我一起。”
司马昭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涌到嘴边的污言秽语咽回去。曹苗和曹纂的确是约好的,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他们在山庄外宿营一夜就遇袭了。
然而这不能说破,只能忍着。不会要忍着,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太难了。
“里面请。”司马昭转过身,免得被曹苗、曹纂看到自己扭曲的面容。他恨不得咬死这两个混蛋,却什么也不能做,还要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请。”曹苗、曹纂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扬扬眉。他们一直盯着司马昭看,自然不会漏掉司马昭脸上的精采。
他们随司马昭来到前庭小坐。司马昭说,天子使者还在堂上,要等会儿才能请他们进去。
“子元也在堂上?”
司马昭垂下眼皮,看着捏得发青的指关切,强笑道:“家兄伤重,还不能起床。”
曹苗提议道:“要不,我们先去看看他?”
“应该的,应该的。”曹纂连声附和。一想到亲眼目睹司马师的怂样,他掩饰不住快乐的心情,脸上的肉都快抽搐了。
司马昭缓缓抬起头,盯着曹苗二人。“二位今天是来看望家父的,还是看望家兄的?”
“都看。”曹纂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抢了曹苗的话,连忙闭上嘴巴,冲着曹苗露出灿烂的笑容。
曹苗收起笑容,一声轻叹。“不瞒子上说,今天来,主要是看望太尉,顺便请教一些事。至于子元,我也满怀歉意。当初子元去雍丘邸,我礼节不周,与他有言语上的冲突。后来在公主府,我又一时冲动,伤了子元。这一次……”
曹苗神情尴尬,说话也结巴起来。“就更不用说了。贤父子不嫌我愚笨,枉驾敝庄,我又未尽地主之谊,以致你们受袭,子元更是身受重伤。说起来,这都是我的责任。不当面表达一下歉意,实在过意不去。”
司马昭一直盯着曹苗,但他从曹苗脸上看不出半点破绽。曹苗的神情中有尴尬,有无奈,有惭愧,依稀还有一丝后悔,看起来不像作伪。尤其是在一旁曹纂的衬托下,让司马昭想恨都恨不起来。
与曹纂相比,曹苗虽然一直抗拒联姻,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如今见事态闹大了,他心生后悔,也是人之常情。易地而处,他也可能做出类似的举动。
况且如今这形势,也不宜激化矛盾,既然曹苗有意缓颊,又主动让步,他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司马昭想了想,决定先去问问司马师的态度。借此机会,名正言顺的将曹苗、曹纂晾在前院,小小的出一口气。如果他们坐不住,就让他们丢脸好了。
“请乡公容我离开片刻,去看看家兄能否支撑。”
曹苗同意了,特地起身,看着司马昭离开。曹纂原本不想起身,见曹苗起来了,他也只好起身,挂着一脸假笑,目送司马昭。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司马昭嘴角轻挑,有一丝小得意。
司马昭刚刚离开了一会儿,有人来报,太尉请乡公相见。
曹纂有些意外,不是说天子使者在吗?怎么使者还没出来,司马懿就让他们进去?
曹苗却心知肚明。天子派荀霬来慰问是假,等他们是真。天子既不相信司马懿,也不相信他,担心他们有什么密谋,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在场,将他们说了些什么传回去。
曹苗跟着仆人,来到堂上。司马懿坐在主席,倚着凭几,腰间的衣物敞开,隐约能看到裹伤的白布。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