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余庆没收手,反而是习惯性地又多捏了两把。
没突起啊?
这样鲁莽的行为,换来的自然又是一声愤愤地娇喝:
“把你的脏手拿开!”
“找到你了!”
余庆刚才的举动,是故意要惹怒对方好循声辨位,现在总算是算定了声音的出处,循声望去,原来是藏身在水井底下角落里的阴影。
一道光照去,显出女鬼身影。
“你,应该就是李巧儿?”
女鬼狐疑地上下打量: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先从我身上离开!”
“你身上?”
余庆跺了跺脚,确定脚下是硬实的。
女鬼看他又跺脚,气得直暴跳:
“你低头看地上,那是什么?”
“没什么……就白乎乎的……”
“白乎乎的是我的骨灰!”
余庆吓得跳了起来,原来自己刚才是在人家骨灰上又蹦又跳……
“冒犯了,冒犯了!”
余庆不好意思地拍拍手,拍去手上的残余。
“事情是这样的……”
余庆把来意说了一遍:
“你的孩子如今变成鬼婴,转眼之间就要为祸世人。但他毕竟是有大冤在身,我不想就这么简单地把他打得魂飞魄散,如果你肯帮我,我愿意善度你母子二人早入轮回。”
女鬼先是愕然,随后一阵狂喜:
“我的儿……他真的成功了?他真的成功了!?哈哈哈!好,做得好!杀,给我杀干净,李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死有余辜!”
女鬼的笑声尖锐而凄厉,随着情绪的波动浑身上下的阴气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瞬间膨化巨大,两眼似雨雾中闪烁的红色明灯,时而晦暗时而犀利,叫人看了有些心里发毛。
余庆没想到,他带来的信息非但激起李巧儿的善,反而是激荡起了她内心的恨,怒,怨。
李巧儿巴不得那些该死之人各个横死街头,凭什么又会去出手相救?
“那李孝武呢?那你的家人呢?他们也姓李,他们也都该死?”
余庆不是白莲花,没有那么广阔的胸襟非要去替受害人原谅加害者,但他也绝不赞同滥杀无辜。
“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就不想他好好地托生为人?还是想他真成个魔头,然后被群起而攻之?”
女鬼沉默了。
她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否则也不会跟余庆白话这么久。
沉默半晌,女鬼眼中的厉色未改:
“我可以帮你,但我有我的条件。我们母子的仇,必须报!而且不是将来,就是现在!”
“可以!我帮你!”
出于她意料之外的,余庆非但没有拒绝,反而是答应得格外痛快。
“难道你也?”
女鬼狐疑地上下扫了余庆几眼,难道也是同病相怜?
“你别误会,别看我长得好看,我是纯爷们。”
余庆拍着胸脯赶紧解释,证明自己不是还没发育,是确实的胸肌。
他才十四岁,又是修行人,长得也算细皮嫩肉,不细看还真是安能辨他是雌雄。
“也或许是他换了胃口?”
女鬼心里乱猜疑,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你跟我们母子毫无瓜葛,为什么这么好心,又要帮我们超度,又要帮我们报仇?”
“人情,我需要李家的一个人情,不过同时,也不介意顺手做点好事。”
余庆把他们打算借此机会开口询问李峰家世的事情阐明,当着女鬼的面他没有必要隐瞒,遮遮掩掩反倒显得不够真诚,还不如开诚布公。
只要他不说,谁知道他在背后其实帮了鬼婴母子?
最后只要超度了鬼婴,那他这人情就算是坐实了。
“我可以保证,说到做到。”
到了最后,余庆还郑重地保证道。
女鬼端详着他的脸,看了老半天,这才悠悠地叹道:
“你现在的表情,和他当日简直一模一样,难道说你们男人说谎骗人的时候,都是一个模样么……也罢,我就再信你一次,就当是为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将我带出此地。”
女鬼其实也不是自己想留在这井底,做这井底的冤魂。
她何尝不想冲出去,自己亲手弄死李仁丁这遭天谴的两口子?
实在是她出不去。
也就是今天余庆借着城隍薄的威能,这才勉强震动了水井当中的封印,让女鬼内心动荡。
“我那孩儿怨气深重,因此还没等落到井底就成了气候,冲出了水井躲在这院子里修炼;而我却等骨灰落到了底,然后又修行了数年,这才稳定了阴魂。但到那时候再想出这水井,可就出不去了。”
女鬼娓娓道来,鬼婴两世的怨念,自然比她这一世的仇恨要浓烈,所以阴魂成形的也比较快。
余庆则趴在井底观察脚底下这奇怪的厚膜,他用一只手掌小心地扫去女鬼的骨灰残骸,然后单掌撑地,沿着厚膜徐徐放出螣蛇蛇影。
正如先前在马家村外搜寻来犯之敌一样,余庆正想通过同样的方式,来摸索厚膜的边界。
他的思绪顺着光滑而富有弹性的外沿,朝四面八方迅速拓展开来……
五里……十里……
头顶的光亮点越来越多,那是一个个同样存在于李家堡当中的水井口透下来的光源,在广大无边的厚膜表面投下一个个光斑,以某种奇特的规律整齐地排列着。
“不能再探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