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和几家失踪的人家都到千户所衙门喊冤去了?”
闵乾德一身圆领红袍,短翅乌纱,看起来也是颇具官威的样子了。
自战功恩赏下来之后,闵乾德从佥书千户直接升指挥,从五品武官升到四品。
其实也就是蓝袍换红袍,实际的权力还是只在云梯关这里。
因为并未授给实职,实职指挥在大河卫都有近十人,有掌印,有管操,有管库的,有管运军的,大河卫和淮安卫加起来十八个指挥,号称十八婆婆。
实权指挥就这么多,加衔指挥就更多了。
闵乾德就是加衔指挥,并无实职,其还是在云梯关所任职即可。
所不同的,就是一身蓝袍换了红袍,这也算是一个跨越。
前一阵子,闵乾德打头,官职更高的闵元启随后,然后最低都有百户官职的十来个闵家子弟一起开祠堂祭祀祖先。
那日闵乾德可以说是泪流满面,闵家指挥传承不仅未丢,还在他手中发扬光大。
虽然功劳是闵元启的,但闵元启起家前后,没有家族之力是不可能发展的这么快。
简单来说,如果闵元启只是一个普通旗军,现在可能还在海边煮盐,想迅速开挖盐池,交结富商,成就一番练兵事业,没有闵家的家族之力怎么可能?
闵元启自己都是清楚,若他的身份就是一个旗军,现在可能还在努力积赞,没有三五年的时间到不了如今这层次。
可清军能给他三五年时间在这海边发展?
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既然借助家族发力成功,就没有必要自外于家族,祭祖之时,也是诚心正意,毕恭毕敬。
祭祖之后,闵乾德就是有意叫闵元启至千户所城的老宅来住,他和家人搬出去,将旧有的宅邸退回给闵元启。
闵元启自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现在的闵元启若是愿意,起个十几二十进的公侯宅邸也不是不可以,区区旧宅是当年执念,现在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闵乾德身为指挥,闵家尊长,又在所城居住,在南京和淮安都有些旧日人脉,用来执掌外务司,替闵元启跑跑关系,结识人脉,也算是能发挥余热了。
当然,闵乾德不可能对所有事不管不顾,这几日云梯关除了丁汝器外,也有几个莫名失踪的人,多半都是散布必败言论的人,这些人接连失踪,千户所城的人多半也知道了端底,闵乾德在此前不理会,就是要看看李可诚怎么处理。
“李可诚也是有趣。”闵元直如标枪般站立,哪怕是闵乾德此时看自家儿子也是有些锐气扑面的感觉。
闵元直笑着道:“李可诚先是不理会,后来便是等告状的人家聚集的多了,突然翻脸。李家还有十来个内丁,李可诚召集内丁,将这些人狠狠打了一通。然后押至千户所城上方服苦役。并且有言在先,有报怨不满的,直接杖毙了事。现在千户所的镇抚官就带着人在城头盯着,千户所城也布置了人手,对元启哥不满的,抱怨的,说咱们打不赢的,这些屁话敢说出来动摇军心,直接就是抓捕起来。”
“甚好。”闵乾德微微一笑,说道:“看样子李可诚不会有什么异样心思了。”
“也亏得他这般卖力气。”闵元直微笑道:“不然的话,凭他和我们闵家这些年的恩怨,李家和闵家百年之下的恩怨,非得要他的小命,再掘了李家的根!”
“不必如此。”闵乾德叹息道:“现在朝廷在北方只到徐州,山东已经不再理会,河南,直隶,京师,山西,陕西,甘肃,九边重镇一地无存,京师陷落,皇上殉国。到了这种地步,到底还是彼此都是卫所世家的身份更值得信任一些。将来咱们迟早要和流寇对上,到时候兵凶战乱,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一时得意不算什么,要保住我闵家二百多年的传承,这就太难,太难了。”
“父亲的意思儿子懂得。”闵元直沉声道:“现在朝廷是刘泽清这种匪类凭着兵马强行拥立出来,这成何体统。湖广闽浙两广云贵四川,现在这些地方勉强算听朝廷的。但现在已经是七月,立国两个多月,我听说不少地方的官员尚未服南京之令,梳理地方财赋,确定税赋的事还是没有定下来,内外四藩共立八镇也落了空,操江,京营更是不堪一用。父亲是在想,现在就是有刘泽清这种不顾朝廷法度的悍将,渔肉地上派兵打粮也罢了,好歹是一藩重镇,总要养兵才能保境安民。但其为了海边盐池,连借口也不讲便直接派兵向咱们云梯关,国势到了如此地步,是不是大明没救了?”
“你能想这么多,我心甚慰。”闵乾德点头道:“我没有同元启谈过,竟不知道他是何心思呢?”
闵元直道:“父亲也是矛盾吧?又想保住我闵家富贵,又想着闵家和大明这二百多年的恩义传承?”
“自是如此。”闵乾德坦然道:“都说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我看那李闯就算得京师也不象是能开辟新朝之人,眼前这些悍将,花马刘,曹州刘,黄闯子,还有高杰,左良玉,这些大将哪一个象是能得天下的?说兵马不多,地盘不大,我太祖高皇帝从郭子兴麾下出来才带多少兵,初得土匪投效,打下附近几个州县,立向集庆,也就是现在南京。然后选将,练兵,屯田,征辟儒士,虚贤下士,军法严峻,安顿地方。与张王争雄,与陈友谅生死搏战。这才是人主雄杰,起事于南方而成就帝业的,自古以来就只有我太祖高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