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乾元帝赏了爵位同宅子与谢逢春,与冯氏来说虽她在外头行走,人都高看她眼,可也有桩坏处,那便是婆婆马氏也要一同进京。马氏来也罢了,做人媳妇的总要伺候婆母,且马氏为人虽势利心胸狭隘,却也是知道好歹的,倒是不怕。可从阳谷城来的信上说月娘也要一块儿来,冯氏不禁犯愁起来。月娘性最直,眼皮子又浅,在京都这个地方举目都是富贵人的地方,只怕一张口就得罪了人去,自己还不知道。
待得谢显荣晚间从衙门回来,冯氏先请问了谢显荣用过晚饭没有,谢显荣道是在外头吃过了,冯氏又叫上茶,看着谢显荣吃了盏茶,这才将信与他瞧了,又道:“旁的也罢了,二妹妹那性子老爷也是知道的,她可不似京中这些女眷,一句话总要转几个弯,她哪里是人家的对手,旁的也罢了,只怕平白地给贤妃惹祸。”谢显荣也有些头疼,只不好当着冯氏的面儿埋怨自家父母,便道:“左右她才进京哪个也不认识,也不会有人递帖子请她,若是她要跟了你出去,你只叫她来问我。”
冯氏听着这话虽还是不放心,却也无话可说,只得到时再做打算了,就搁在了一旁,又就将儿子谢骥拿出来讲:“都会背‘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了,还说要背给爹爹听,无如撑不住就去睡了,还请您明儿早些回来罢。”谢显荣一笑道:“只看衙门里事多不多。”冯氏又问:“小殿下将满月了,圣上恩典,许妾进宫坐宴,你看给小殿下备什么礼好?”
听着冯氏问起宝康公主满月宴,谢显荣脸上才有了些笑模样:“凭什么是宫里不能有的,贤妃也不是个会挑理,你自己瞧着办就是了,只别送吃的。”冯氏答应,又笑叹道:“不是妾这里多嘴,都是一个爹生的,二妹妹与娘娘性子也差太远了,一个但凡说话就叫人替她愁;一个就太小心了,看着便叫人心疼,两个均均也就好了。”谢显荣轻哼了声,道是:“糊涂,这也是均得的?”一时看着已交亥时因谢显荣明儿还要上朝,就叫了热水来,夫妇俩梳洗了上床安歇不提。
转眼便是宝康公主满月,也是玉娘受封昭贤妃后头一回在如人前露脸。因玉娘这个贤妃前还有个封号:昭,是以看着是贵淑贤,实则这个贤妃比之贵妃也不差什么,是以一个满月宴,宫中内外命妇齐聚,其中齐王妃施氏也在人群中。
这位从前曾风光无限,众星捧月般的齐王妃,因着乾元帝不喜齐王的缘故,贺喜的命妇们中内命妇们少有人与她说话,便是外命妇们,也不过同她打声招呼便走开了。只齐王妃比齐王能忍耐些,任凭身边人来人往,只端坐在自己座次上。若是有人与她说话,齐王妃一样笑着回应,若是无人理她,她就只管慢慢地吃着自己面前的茶,脸上也瞧不出不耐烦来,倒有几分宠辱不惊的模样。
正吃第二盏茶时,就看着殿门前太监宫女们人影晃动,先是四个宫女手持长柄销金香炉走了进来,而后又是捧着拂尘、绣帕等物的太监们鱼贯而入,再后便是李皇后叫左右宫娥扶持着进来,虽是一身庄重,脸上却是不辩喜怒,身后一左一后落后三步跟了两个宫妃,左手那个年纪与李皇后仿佛,云髻高挽,长眉描画入鬓,琼鼻丰唇,体态fēng_liú,正是高贵妃。
高贵妃右侧那位妃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生得体态娇柔,顾盼之间流眄生姿。身上粗看不过是件妃子常服,也不见大打扮,可在座的哪个不是锦绣堆里出来的,只看她衣裳用料便晓得,这可是熟手工匠一日只好织一寸的云锦,再看她位次便晓得,必是今日的正主儿昭贤妃。
齐王妃这是头一回见着昭贤妃,不免多看了几眼,玉娘见有人瞧她,一样转眼过去,将齐王妃看了。说来若是真玉娘泰半不识得齐王妃,而沈昭华却是见过齐王妃几回的,倒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口角边掠过一丝笑影,又若无其事地将脸转了过去。
一时满殿的外命妇们齐齐起身,对着李皇后拜了下去,李皇后身侧的黄女官谕曰:“免礼。”而后李皇后升座,高贵妃与昭贤妃在她左右分坐了,外命妇们这才落座。
李皇后瞧了瞧昭贤妃,嘴角一动,听着玉娘生了个公主,李皇后自是庆幸,虽乾元帝将这四公主百般偏爱又如何,到日后不过是汤沐邑封得肥美广大些,难不成还立她为皇太女不成。而后她听着母亲唐氏这两回进宫,说着朝中有几位亲贵大臣因看乾元帝太过宠爱昭贤妃,只怕将来昭贤妃生个皇子出来,引得后宫长幼失序,兄弟阋墙,已有意请乾元帝立皇五子景宁为太子。只消乾元帝这会将太子立准,便是日后叫昭贤妃生个皇子出来,想谋大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只看乾元帝与齐王便知道。是以李皇后这些日子对玉娘倒是不如何气恨,当着内外命妇的面,愈发地端出副母仪天下的风范来,缓声道:“今儿是你们母女好日子,你只管放开些,很不用拘礼。”
玉娘微微笑道:“是,妾谢殿下慈爱关切。”李皇后缓缓点了点头,又转向下头的内外命妇们笑道:“可惜公主睡了,不然就抱出来叫你们瞧瞧,那孩子可是会生,面目像圣上,偏又和圣上一日诞辰,也怨不得圣上疼她,连我都忍不住多疼她些。”
李皇后这番话只说着“公主”,有意无意间将封号宝康两字略去,又说着公主像圣上和同圣上一天诞辰的时,叫人听着倒象宝康公主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