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柳心上虽有所觉,到底自知身份,不敢把翠楼与个来历不明的妇人相提并论,又听得翠楼问她,道是:“那妇人如何了?”红柳回道:“想是真摔着了,婢子扶住那妇人往旁去时,她身上都软了呢狼烟:我的1937。”翠楼听说将窗帘又挑开一线,往后看去,却看那妇人还站在当地,把眼盯着自家马车。原是母女天性,翠楼蓦然见着佩琼,虽是认不得她是哪个,只觉那个对着自家马车垂泪的妇人甚是可怜,心上颇是放不下,想了想竟是道:“停车。”红柳听说,依言吩咐了田大壮。
马车将将停稳,翠楼已吩咐道:“将那妇人请上来罢。”红柳不意翠楼竟作此语,只以为不妥当,因劝道:“姨娘,那对夫妇到底是外乡人哩,为人是好是歹尚且不知呢,您就将那妇人请来,怕是不妥哩。”不想翠楼一改从前温柔模样,皱了眉道:“你哪里来的这许多话!叫你去你便去!”
红柳待要劝几句,无如翠楼脸上已带出怒色来,只得住了口,掀帘子出来。田大壮因问红柳道:“红柳姑娘,可是姨娘有甚吩咐?”红柳将嘴一撇,脸上露出些不耐烦来,把鼻子哼了声道:“有甚事?能有甚事!姨娘叫你将马车赶回去哩!”
田大壮张了张嘴,朝着车厢瞧了眼,到底不敢驳回,只得扯着缰绳圈转马头将马车往回赶。
又说佩琼蓦然见着翠楼的面,哪能不伤情,直哭得泪流满面,武勇虽有心机手段,到底是个打小净身的,叫他杀人越货还使得,哪里会得哄人,正在一旁手足无措之际,听得马蹄踏踏,抬头看去,却是翠楼的马车回转过来。武勇忙扯了佩琼衣袖道:“你莫哭了,她回来了。”
佩琼抬了泪眼看去,果然看着坐着自家可怜女儿的马车缓缓行来,心上更是酸痛,心知要忍住悲声,一时哪里忍得住,只得把帕子捂了脸。
马车到得佩琼与武勇跟前,田大壮将马勒住,抬了下颌道:“喂!那对儿,算是叫你们哭出礼来了,我们姨娘心善,顶见不得人委屈哩,肯带你们一程,还不上来,傻呆着做甚?!”
佩琼听说,自是正中下怀,正要答应,袖子已教武勇扯住,就听得武勇哼了声道:“这位太太虽是好意,可我们夫妇虽穷,也知道分寸哩,不敢打扰。”说着装模作样地扶了佩琼要走,暗中将佩琼手臂一托,佩琼也是个机灵的,便又哭道:“当家的,我脚疼哩,实在走不得。”
翠楼坐在车内,听着田大壮的说话盛气凌人,心上已是不喜欢,再叫佩琼委委屈屈一哭,更是难耐,又推了红柳出来说话。红柳心上虽不情愿,奈何拗不过翠楼坚持,只得再跳下车来,来在武勇与佩琼身边,堆了笑脸儿与佩琼说话:“这位奶奶,您腿伤得厉害,还是先请个郎中瞧瞧的好。佛光寺旁的不说,当家的主持倒还懂些医道哩,请他与您看上一看,您也好放心不是?”
佩琼这才将掩面的帕子移开,只做个不敢答应的模样,把一双泪眼瞧着武勇。武勇又做个无可奈何地模样,跺足道:“好了,好了,你上罢!这娇气的,哪个受得住你。”口中做个不住埋怨的模样,到底将佩琼扶到车上,红柳又从武勇手上接过佩琼,扶着她进得车厢。
翠楼看着佩琼进来,脸上先就现出一丝微笑来,指着对面的座儿与红柳道:“扶了这位奶奶坐好,她腿伤了,经不得颠簸哩。”佩琼把双眼盯在翠楼脸上,眼中含些泪,将心上百种情思忍下,颤巍巍地道:“民妇谢过姨娘。”方坐了。
佩琼在车外时,因她离得远,且又把帕子挡了脸哭,是以翠楼不曾看清她的容貌,这一回离得近了,翠楼便将佩琼的眉眼瞧得清清楚楚,顿时惊讶。她自家生得个什么模样她还能不知道吗?眼前这人的眉眼,竟是与自家有些儿仿佛哩。
翠楼看得佩琼面目,心上不知怎地,只觉得亲近异常,仿佛许久前曾与眼前这位妇人交好过。只她到底也在齐瑱身边久了,多了些儿心思,因此小心翼翼地问道:“听口音。你仿佛不是光州人氏。”
佩琼抬眼看在翠楼面上,轻声答道:“姨娘说得是。只是我是流落在外的人,家乡故人,都是前尘往事了。”因听佩琼说话斯文,与身上装扮不合,翠楼心上更有些儿忐忑,又问道:“流落在外?我方才听着尊夫道,你们是出外寻女儿的,如何来了光州?若是有甚线索,不妨告诉我,许我还能帮得上忙哩。”
佩琼脸上忽然现出一丝浅笑来,轻声道:“民妇骗了姨娘哩超级包裹。外头那个,并不是民妇的丈夫,民妇要寻的也不是民妇的女儿,民妇娘家姓个严。”
听着佩琼这话,红柳已抢到了翠楼面前,张开双臂做个护持的模样道:“你这妇人,你要作甚?!我们老爷可是本地知州!你若是要对我们姨娘不利!我们老爷饶不过你们!”
佩琼瞧也不瞧红柳,依旧看着翠楼,看她脸容秀丽、肌肤细腻、双眼有神,身上衣裳首饰也甚鲜洁精美,显见得日子过得顺心,心上倒也安慰,眼中含了泪,口角却是带些笑颜,依旧对着翠楼说话:“民妇是劫后余生之人,生死都不在心上呢,民妇要寻的是民妇的外甥女儿哩。人都道她死了,可是我寻不着她的尸身,想是叫人救走了。民妇的姐姐只留下这么一滴骨血,她是生是死的,民妇都就要找到她呀。”
不知怎地,眼前妇人这段话听在翠楼耳中,竟是钢针扎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