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的中心广场,早先还有一个喷水池,后来因为时不时有人在这里搓澡,索性便掩埋了弄了几个亭子,叫卖小食、书籍之类,偶有一些卖艺卖货的,也会在这里聚集。
大抵上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景点,杀龙港的本地人,最有趣味的,或许就是在这里。
只是这阵子,叫卖小食、书籍的抢摊小贩们,行市跌宕起伏,先是差点一日三餐都没着落,紧接着却又是做多少东西都不愁卖。
客流量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们都有点慌。
其中的缘由,大概便是中心广场上,每天都有过来登高讲演的人。
一开始还算有些克制,等到后来,举凡能被人鼓掌叫好的,无一不是语出惊人之辈,其中一些惊人之语,放在以前,决计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如此说出来的。
王角换了一身棉绸睡衣,站在落地窗前,就这么从身后搂着金飞山,将她搂在怀中,然后居高临下,看着那些在中心广场高谈阔论的家伙。
“咋个又是嘞个娃儿哟,没得意思,说哩都听不懂,都不知道说啥子东西。”
“姐姐,人家又不是说给你听的。”
“连我一个小女子,他都讲了听不懂,还想说给别个听唛?”
王角没有说话,只是双手不老实地磨蹭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道,“倒也的确是个小女子……”
“……”
————
咚!
金飞山抬起脚就狠狠地跺了一下。
“卧槽!”
王角感觉自己的大脚趾都不是自己的了,“臭婆娘,要不要这么狠啊!”
“滚!”
“消消气、消消气,还会二次发育的,以后说不定还会变大……”
“真哩?”
一听王角这么说,金飞山来了精神,立刻跟王角道,“官人~~我问过胖妹儿了噻,她跟我说嘛……”
正当金飞山跟王角分享她取来的丰胸真经时候,却见中心广场上,有个青年抄起一只“土喇叭”,一跃而起上了高台,然后扯开嗓子大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是陈胜一千一百年前说的!两百五十年前,在我们大唐,就在万里之外的京城,在洛阳,还是有人这么说——”
“那么,当真是如此吗——”
“今天的大唐,今天的洛阳,和两百五十年前,又有什么分别呢——”
“不过是一个皇帝换了另外一个皇帝,不过是一群大臣换了另外一群大臣——”
“死了皇帝,有人悲痛欲绝;死了大臣,有人呜呼哀哉;可如果死你的街坊,你的邻居,何尝有那般惊天动地的悲痛,这是没有的吧——”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陈胜这句话的意思是,王侯将相,难道是天生的贵种吗?”
“是吗?是天生的贵种吗?!”
那青年吼得太突然,以至于高台之下围观的人,直接都懵了。
然后被这么一通闹腾,原先在台上那个人,竟是大叫一声:“我不认识他,我跟他不是一伙的——”
落地窗前,王角直接就懵了:“卧槽,牛逼,这小子牛逼啊!”
然而这番吼叫,金飞山倒是听懂了:“官人~~嘞娃儿说得对噻~~”
“你懂个屁。”
王角懒得跟金飞山多说,此时,人群顿时喧哗嘈杂起来,先是有人惊叫,紧接着,有人吹着唿哨鼓劲,于是乎更多的人叫好起来。
整个人群都发出了“噢噢噢噢”的怪叫声,不远处的警察们放在嘴边的哨子,到底也是没有吹响。
因为按照新规,这等“惊人之语”,也就只是惊人,只要没有真的闹出事端来,由他们去。
那台上的青年一听口音就知道不是杀龙港本地人,他原本上台的时候,还有点忐忑,神色还有点慌张,显然是下定了决心,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跳上台去作妖。
此刻,得到了鼓励,顿时信心大增,抄起“土喇叭”继续喊道:“庄子说,泛爱万物,天地一体!景教那些成天没事干的神父,也说他们的神,爱着世人!和尚庙里是个人都说众生平等!怎么到了如今,都已经贞观三百零一年了,这朝堂之上,还是贵种当道?!”
“三百年的贵种姓房姓杜,三百年后的贵种姓李姓冯,贵种就是贵种,难不成换了个姓氏,就不是贵种了吗——”
“贵种当道!难道这也是天生的道理吗——”
如是大吼一声,整个中心广场都是安静了下来,旋即又是各种起哄声。
“去,把这小子拽下来。”
执勤的警察眉头紧皱,“真是什么妖言都能往外面蹦跶。”
只是当警察们正要上前的时候,就见一伙人冲了进来,抄起棍棒,冲上台对这个青年就是一种好揍。
那些人一边打一边骂,来得极为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直接被打翻在地的青年却是攥紧了“土喇叭”,扯开了嗓门吼道:“灭贵种,求平等——”
“去你妈,小杂种跑这儿来妖言惑众!”
台上那伙人领头的一个,直接踩住了青年的手中,将“土喇叭”抢了过来,然后冲着围观众人说道:“他这是妖言惑众,他这是一派胡言!乡亲们,想想看,倘若没有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我们皇唐天朝,岂不是早就天下大乱?”
“都是有家有口的,我们管着一个小家,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开门七件事,哪件不得费心费力、劳心劳力?小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么大一个国家?”
“没有相公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