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外,林绍元站得像根柱子,动也不动一下,只拿凌厉的眼神扫着,注意有没有人靠近。
他支着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而庙内的争吵声也不断闯入他的耳膜。
林绍元没想到的是,堂堂侯爷和总戎大人,不对,如今总戎大人也是伯爷了,没想到侯爷和伯爷商议大事,居然和市井妇人买菜一般讨价还价、吵个不停。
“不行”秦成业道:“老子不会让儿郎去送死一句话,老子先守好辽西这片地方,等唐贼破了京城,老子借口回援,你抢出齐王。我们割据胶东,然后你出钱粮、我出兵马,以后共坐天下。”
“瞧你说的,玩呢”王笑道:“我哪有那么多钱粮”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光那几十艘大船,五千万两都不止吧”秦成业啐道:“若不是看你在京城所为,有些治世本事。老子惜得理你吗”
“你说的轻巧,我辛辛苦苦抢的钱粮,你跑来大吃一通就共坐天下了有这等好事”王笑呸了一声,冷笑道:“还是父皇看人的眼光准,一早就看出你这老小子脑后有反骨,不安好心”
“老子的人马卖命打仗,你就出些钱粮,老子吃亏还是你吃亏”
“我就出些钱粮”王笑道,“那你怎么不自己反别带我啊,你自立为王啊,来,你关宁铁骑干翻朝廷、干翻唐贼、干翻建奴,得了天下我也给你们秦家当驸马。”
最后这一句话,他却是说得颇有些真心。
秦成业大怒,虎目一瞪便又要发作。
“都别吵了。”董济和揉了揉额头,颇有些无奈地对王笑道:“还请侯爷不要装疯卖傻故意激我们。如今让关宁铁骑和八旗打上一仗,得不偿失。”
“那你就眼看他们再次入塞劫掠,席卷关内今冬再抢了一次,一旦他们真决心南下,可就兵强马壮了。”
董济和叹息道:“还是以大局为重,老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笑道:“现在奴酋死了,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
“此事还未知真假,何况侯爷也说了,建奴八旗主议政,难生大乱。”
王笑沉吟起来,又问道:“若他们留一支人马盘恒蓟镇不退,等唐贼破了京城,他们拦住关宁铁骑的去路,你又待如何”
董济和闻言,皱眉思索起来。
秦成业不屑道:“怕个屁,若是建奴留的人少,老子干翻了他们,若是留的人多,老子直扑沈阳。你当然人家是你能出这样的馊主意”
他说着,昂着头又道:“皇太极每次入塞都不敢久留,怕的是什么还不是怕老子抄了他的老巢”
王笑闻言拍了拍掌,笑道:“那不如秦总戎如今就与我一起抄了他的老巢”
“贼杀才,你他娘的又诓老子”
“诓你”王笑道:“是你想诓我吧一仗没打给我看,便想与我共坐天下至少先让我看看你关宁铁骑是真有章法还是浪得虚名。”
“不行”秦成业怒道:“按老子说的来,等唐贼破京,让他们先跟建奴先干。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兵出胶东,坐收渔利”
“你当人家是你能按你这馊主意来”
吵来吵去又吵了回来。
董济和揉着脑袋,深深叹息一声。
他本以为诈出了王笑的阴谋,又占了主动权,能拿捏的住他,却没想到这么难啃偷奸耍滑,不要脸。
下一刻,庙外的林绍元俯下身,贴在地上听了一会。
庙内的争吵很影响他的耳力。
“谁知道你吃完我的钱粮会不会一刀砍了我”
“杀才,老子还未必信得过你”
伴随着这些骂声,隐隐约约地林绍元听到了些别的。
“大帅,有兵马行进的动静。”
秦成业正指着王笑的鼻子与他对骂,闻言便到庙门外听了听。
“是从义兵方向来的,建奴要围锦州。”
“围锦州”王笑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的判断”
话说到后来,他忽然失语。
此时长夜退去,一抹红光正从东边的山峰上隐隐泛起。
他们借着这微薄的晨曦,眯着眼看去,只见四野荒芜,锦州城的轮廓在夜色中遥遥驻立。
接着,天光愈亮。只见高高的城墙下,一列一列人马如潮水般涌过去,竟是趁着天光未亮时包围了锦州城。
“我居然判断错了”王笑喃喃着:“怎么可能”
“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秦成业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小子屁都不懂,还是听老子的吧”
这一句话压得王笑不知如何回应。
他忽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不是我们怎么是在城外”
“不错。”
“为何把我掳出城”
“城内耳目多,谈话不便。”董济和不慌不忙道:“何况,做戏自然要做的真一些。”
王笑有些无语。
真个屁,我都看出来了。
“但现在,我们进不去了啊。”
远处,建奴大军还在行进,旌旗招展,朝阳照耀铠甲,一片银光闪耀
情况显然不妙。
总兵官不在城内,守城无人指挥。
在城外的这些人若是被发现,怕是性命也不保。
但秦成业一点也不慌,镇定自若地发号施令。
不多时,守着破庙周围的一百二十人纷纷上马。
这些人能来守值,说明全是秦成业信得过的心腹亲卫,个个精锐,人马皆是骁健。
随着秦成业毫不犹豫的一声令下,百余骑向山下冲去。
他们要在建奴的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