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可靠不?”
欧文看着停在原料仓库外面的两辆满载的汽车,不由有些担心。
装得太多,这些车又有些年头了,一路上,不断出故障,都不知道加了多少次水,好不容易到了这边。
黎令山跟旁边一直看着热闹的冯青山两人看向了刘春来。
“除了有些爱吹牛,还是非常靠谱的。”刘春来的脸有些发烫。
刘福旺说去找谢军回去拉人,刘春来就知道,老头估计又是想到队里的人,让他们来挣钱了。
就是不晓得他自己准备留下多少。
“那就好……”欧文松了一口气,随后问刘春来,“刘经理,真的现结?”
“看到那几个蛇皮口袋没有?里面都是钱!”刘春来也懒得解释。
钱在那里呢。
他不介意价格高一些。
黄麻收购价格,即使他不提高,也肯定得涨,山城那边供销社供应给长丰麻纺厂的黄麻价格是2块1角2分。
比这边高了两角左右。
这几年,黄麻的产量已经因为滞销下降了很多,刘春来提高价格,越是为了后续原材料供应考虑的。
如果不是县供销社想要从背后捅他一刀子,他还不会这么快就提价,至少要等到十月份今年的黄麻收获,供销社收购的时候提高价格,利用涨价来带动明年的黄麻种植面积增加。
“刘经理,黎厂长,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喝点?”欧文在等着人来卸货的时候,询问两人,“为了尽快给你们送货过来,晚饭都没吃……”
“喝酒就算了。厂里有夜班,一会儿你们在食堂对付一口吧。”刘春来叹了口气。
改革开放好几年了,县城里也有了不少的私营小餐馆。
可晚上,过了九点,基本上就没有营业的。
那些在八十年代摆摊烤串儿就能成为万元户的人,还没出现在县城。
这些人为了挣钱,也算是拼。
“那感情好!粮票跟钱,我们都带着呢。”欧文笑着说道,“不过这会儿,我们先卸一车呗。”
欧文把三名司机都叫了过来,亲自把第一辆过了地磅的车卸货。
“你这是准备用这样的目的延缓交货速度?”黎令山在欧文跟三名司机开始卸货的时候,皱着眉头问刘春来。
刘春来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正义感。
这可不行。
“黎厂长,之前你通知的,是说过进仓库的价格对吧?”刘春来问黎令山。
黎令山点了点头。
开始他还在疑惑呢。
“你通知过他们得自己下货对吧?我们的搬运工只是负责生产过程的搬运对吧?”刘春来又问。
黎令山只能点头,“可咱们叫厂里的人帮着下货,直接就可以进入到脱胶精洗的过程,开工生产啊。”
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
厂里已经断了原材料,停工了。
“如果我们的人帮着下货,从仓库到生产车间,谁来搬运?生产工人帮着搬运?谁又来生产?”
刘春来的思维模式,黎令山有些不懂。
“可……”
“你想说帮一下没问题对吧?如果只是一车,确实没问题。如果工人太累,明天生产怎么办?这里有三车,你听到了,还有20多车的黄麻没运到……”
黎令山顿时不吭声了。
这个问题,是他没想过的。
看到欧文跟三名司机不停地从车上搬运,运到仓库里面,所有人身上的衣服裤子都已经湿透了,可车上的黄麻,几乎没见少……
几十车啊!
可他还是觉得刘春来是为了拖延时间,把价格降低下去。
要知道,只要过了明天中午,价格就会降低3毛,明晚上12点前,价格会只比平常高几分钱一斤。
万恶的资本家!
黎令山突然想起了这么个词。
可刘春来怎么看,都跟资本家不沾边啊。
欧文几人没有跑几趟,就累得不行。
他们都不是干力气活的人,看着都已经没了力气,却还没下多少,顿时就有些绝望了。
跑去问黎令山刚才那人的搬运工队伍啥时候才来。
黎令山也不知道。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幸福公社。
即使热天天黑得晚,到了这个时候,除了少数两口子还在为爱鼓掌,大多数人都睡了。
没睡的,也只有极少数。
没有电视看的年代,夜晚的生活是枯燥的。
一阵摩托车的发动机轰鸣声,让已经陷入寂静的幸福公社的住户都被吵醒。
狗叫声此起彼伏。
“福旺叔,这广播室哪有人?”看着眼前的广播室,刘九娃有些无语。
“人家等着呢!老严这狗曰的怎么这么摸(慢)。”
“你再骂我,就别想我给你开门了。”不远处传来了严劲松的声音。
刘福旺顿时笑了,“赶紧的,真有急事。”
很快,广播室的门被打开了。
灯光亮了起来。
“大半夜你广播,老百姓非得骂死你狗曰的。”严劲松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啥事儿这么急。
“一会儿给你说,明天就还你那三百块钱。”
“是300块零3角3分!”严劲松提醒他。
“还你301,多的当利息。”刘大队长一脸豪气,严劲松差点就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还不如不给呢。
“砰~砰~”
刘大队长用手在话筒上拍了几下。
原本安静的群山夜晚,广播的大喇叭里响起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