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人少了几个,五太太还想看热闹,五爷先走了,钟四爷借口衙门有事,也先离开,大老爷和大老太太不在,屋里宽松了许多。
大太太率先开口,说道,“九弟,你每年辛辛苦苦,才得钟家的两成,你真舍得么?”
钟锦沉吟许久,才回答,“我自然舍不得,只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家散了,我爹待好那样好,再说了,我还有好些不归公中的田产铺子,我这个人,最求的是安稳,要那么多银子,也不见得有用,我能养活自己和孩子就够了,也不求太多。”
钟锦确实是个孝子,这没问题。
但大太太借着追问,“你就不怕吃亏吗。”
钟锦道,“白纸黑字写了契书,何况我也说了,花用还是归公中管的,账目每年也得光明正大地摆出来。”
大太太心里头不太高兴,心想,只怕老二和老二媳妇是要答应这事儿,那她怎么拿好处?
她忙活了一通,是为他人做嫁衣,让别人一家和睦,这可真是太叫人不高兴了。
关盼询问道,“倒是辛苦大嫂了,三番五次地叫您过来,掺和我们二房的事情,回头我肯定给您送份厚礼,只是还在孝期里,也不能送鲜亮的,叫二嫂多给大侄儿分几亩田地,就当给帮他备聘礼了。”
二太太心想,几亩地才几两银子,几亩地就想把她打发了,真是够厉害的!“二哥和二嫂怎么还不过来?”
五太太询问道,“难道是自知理亏,不打算争一争了。”
大太太瞥了她一眼,“五弟已经回去了,五弟妹怎么还在此,孩子不用照顾,五弟不用伺候?”
五太太呵呵笑道,“没办法,我是个有福气的,老五他虽然在外头不成器,但在家里还是很有用的,孩子叫他去带了,用不着我,不像大哥,照顾完这个姨娘,还有那个姨娘,没空操心大嫂和孩子。”
钟大爷好好地坐着,忽然被指责,蹙眉道,“五弟妹,这屋里头就你一个长了嘴会说话,身为妇人,也该知道些规矩。”
“规矩都是用来打破的,譬如大哥,二老太爷不许纳妾,您不是大胆地打破了这个规矩吗,如今您就宽宏大量一点儿,允许我这个小妇人坏了规矩。”
五太太笑吟吟地顶了回去。
关盼端着茶杯,听着他们你来我往,已经好几杯茶水下肚了。
看来那边也很热闹啊,该再有一盘小点心的。
钟二爷和二太太跟在唐先生身后,姗姗来迟,后头还有钟清和她相公。
唐先生说道,“钟锦啊,你哥哥呢,方才跟我说了许多,他有些事情做的,确实欠妥,他也承认了,说自己没了母亲,瞧着你受爹娘宠爱,担心你要独吞家业,真的闹到兄弟分家的地步,他答应你说的条件,也愿意写契书,我已经草拟了一份,肯定公正,没有问题。”
钟锦拿过草拟的契书,走到关盼面前,两人一起翻看起来,看的十分认真。
确实没有问题,契书里写的很好,谁也不能占谁的便宜,真正做到了亲兄弟明算账。
但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但关盼和钟锦并不在意,他们就是要这份契书。
至于那份钟家家业和钟锦没有关系的契书?
呵!做梦去吧,那本来就是没用的东西,钟家这份家业,钟锦凭什么不能分一杯羹,那是他该得到的东西。
钟锦看着兄嫂,半晌说道,“确实没有问题,唐先生的公正,我们是相信的。”
钟二爷道,“我听说你还有一份契书,不巧,武伯好似知道一些,我便也知道了,九弟,那份契书,是真的还是假的?”
钟锦冷下脸,“当然是真的,我也明说,若是到时候二哥亏待我,我就是不要钟家的家业,也会离开钟家。”
钟二爷则是心想,这份契书上可是写明白了,签了契书,他的生意,就是钟家的生意,钟锦到时候再想脱身,他手里的生意,钟二爷必定有办法拿回去。
二太太道,“自然不会,你且放心,我管着钟家,也不想让钟氏一族分崩离析。”
唐先生看着他们兄弟三人,道,“既然如此,那便签了契书吧,都不要犹豫,一家人就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老夫也希望你们能够遵守你们父亲的遗言,叫钟家发扬光大,老夫再加一条,那契书不做数了。”
钟锦有些不愿,但碍于唐先生的情面,还是答应了。
钟锦道,“我先说好了,到时候儿孙们婚事的嫁妆聘礼,也由公中出大头。”
唐先生道,“老夫写上了。”
关盼指着一条,说道,“你看,在这儿。”
双方心里不知道怀着多少个鬼胎,在对视之后,钟锦道,“签吧,爹的遗愿,就是钟家不能散。”
三太太心想,这一对夫妻,怕不是两个傻子。
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银钱她是要的。
在唐先生的见证之下,兄弟三人写上大名,盖了手印。
钟锦的铺子,终于成了钟家的铺子。
关盼喝了口茶,放下茶杯,也露出灿烂的笑容,柔声道,“公爹的心愿,总算是达成了,这条条目目说得这样清楚,日后肯定一家和睦,没有钱财之争。”
关盼此刻犹如风中摇曳的小白花,温柔善良无害又大度。
唐先生其实心里也有些疑惑,这怎么突然就答应得这么痛快了。
唐先生道,“这契书有四份,我拿走一份,你们兄弟三人各拿走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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