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脸上的豪气也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满面的颓败:“那日,他来找我,便也无意中看见了你母亲,就如同我当初一般,只是一眼,便不可自拔。”
“相府的妾侍怎么可能入宫?”苏锦屏开口说着,既是问话,也是感叹。
“是啊,怎么可能入宫呢,而且之允与我,既是君臣,也是兄弟。他也断然不会夺我所好,他也一直将这份情藏在心底,可是最后,这一切却被纳兰雪知道了,纳兰雪,便是皇甫怀寒的生母,当年的皇后!她爱之允至深,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便设计引我出府数月,而后派人杀害了你的母亲,待到我发现不对,想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这是他一生,最大的遗憾。
苏锦屏本该是在听一个故事,却不知为何,心底竟然隐隐的抽痛了一下,脑海中似乎浮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叫她看不真切,咬了咬唇畔之后,开口询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之允明明知道这个纳兰雪干的,却还是立了她的儿子为太子,却也寻着理由将纳兰雪打入了冷宫。可是我又怎么甘心呢,慕云,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就被这不相干的人害死了,慕云死了,可是纳兰雪还活着,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甘心的!接着,我便发了疯一样的报复,五年的时间,庞大的纳兰一族,就一步一步的毁在了我的手中。我也在慕云死后,与之允割袍断义,从此了结了兄弟情!”咬着牙说出了这么一段话。
苏锦屏冷嘲一声:“但是后来,又被权势之心蒙蔽了是吗?”
苏念华闻言,却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权势之心?权势在我苏念华的心中能算什么?若我真的在意,当年就不是帮之允打江山,而是自己夺皇位了。”
看她面露疑惑,似乎不能理解,苏念华又笑着接着道:“你是不会懂的,当人的眼睛便仇恨蒙蔽,目所能及的,便都是仇人,我要之允死,要纳兰雪死,也要皇甫怀寒死,我要灭了他皇甫氏的江山,去给我的慕云陪葬!”说着,语气已经是激动了起来。
这一刻,苏锦屏发现自己要重新审视自己面前的这个老人了,自己帮兄弟一起打下的江山,最终却想要亲自出手毁掉,为的,只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想着,她心中原本对他的嫌恶,也消散了不少。
“之允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是他出于愧疚,便假装没有看见我的那些动作,慕云死后没多久,他就抑郁而终。我这一生唯一的兄弟,也就这么……死了。”说着是云淡风轻,眼底却已经隐隐有水光闪现。
苏锦屏静静靠在墙上,坐在牢房的另一边,看着他的模样,只是低低的叹了一声:“造化弄人!”
“是啊,造化弄人。你知道吗?其实这些年,我也累了,早就累了,即便是我真的做到了,真的毁了东陵的江山,毁了有关之允和纳兰雪的一切,你母亲也回不来了。我何尝不知道四十万大军进入京城,皇甫怀寒岂会一无所知?我也收到过线报,说前日,皇甫怀寒去了冷宫,但是我等不起了,再也等不起了。慕云已经去了十二年了,就连之允也早我十年去陪她了,你说我怎么能安然的还活着呢?多活一天,于我来说,都已经是折磨了。”说着,叹了一口气,仿佛整个人苍老了不少,也轻松了不少。
说完,又转过头看着苏锦屏,笑着开口:“你知道吗?你母亲长得和你真的是一模一样,也就因为是真的一模一样,所以我怕看见你,甚至……恨你!恨你为何,不是我的女儿,为何,不是我和慕云的女儿。我也疯狂的嫉妒,嫉妒你母亲真正爱着的那个男人,嫉妒你的亲生父亲,尽管我都不知道他是谁!”所以,也便做了很多偏激的事情。
“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锦秋,我明知道她虽然心高气傲,却也心思单纯,若是进了皇宫势必难以生存。可是为了我的仇恨,我还是将她送入了皇宫,那时候她已经和兵部尚书家的次子陈子奚私定了终身,可是却不得不奉诏入宫,在这深宫大院谋算,她进宫之后没多久,陈子奚就病死了,从那之后,她与我,就再无父女情了。若是当年,我成全了他们,现在即便是我落难,她也还好好的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怎么也不会为了我的大业,死在皇甫怀寒的手中。”
说到此处,他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可是也就是因为我的自私,拿她的母亲来要挟她,才逼得她不得不在宫中配合我,最后也被你算计丢了性命。不过现在,走到这一步,似乎整个苏家的人,我一个都对不住了!”
苏锦屏闻言,保持着静默,没有说话,她倒是不知道那个让人厌恶的苏锦秋还有这样的过往和无奈,若是早就知道,也许她就不会下那么重的手了。
而苏念华,却还在自顾的开口:“人老了,话就特别多,你就当是在听一个老人家唠叨吧。这一世,我最怀念的时光,就是和之允一起练剑的时候,那时候,我们煮酒论天下,是何等的惬意狂放!之允是一代枭雄,最终,却死在对我、对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