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纪寻本想立刻升帐商议进攻努尔哈赤诸般事宜,却得报说信王殿下已经在外等候多时。
对这个未来的崇祯皇帝,纪寻还是很慎重的,于是乎他立刻接见了朱由检,表现的不卑不亢。
朱由检是来哭穷的,这一点纪寻早有预料,纪寻还知道此时的朱由检是装的,他并不穷,因为熊三派来的人早已经联系上了他,并给他拉来了五十万石粮食,足已解现在的燃眉之急,且熊三派来的人必然已经知会他,现今这五十万石只是第一批,接下来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直到把上百万难民安顿好为止。
而朱由检之所以哭穷,其心思倒也可以理解,无非是担心纪寻从中作梗而已,纪寻想想也好笑,你现有的粮食都是我给你送来的,你现在还想来瞒我说你没有粮食,岂不可笑。
不过,纪寻还是要装作自己不知道,所以面对卖力演戏的朱由检只能强行忍住自己心中的笑意,并在最后佯装被朱由检的胡搅蛮缠弄得不耐烦了便象征性的拨给了他一万石,然后便不由分说的送走了他。
继而,纪寻再次升帐,这一次,可不再有什么不愉快了,大家对纪寻主动进攻努尔哈赤这一决断颇为认同。这时节就该纪寻踌躇了,他犹疑的对诸将说:“打肯定是要打的,只是该怎么打呢,诸位说的也没错,后金的骑兵确实厉害,硬碰硬确实不是上策。是以诸位可有什么高论,畅所欲言吧。”
还别说,眼下这些人虽然人品各有千秋,可对打仗这一专业性要求很高的行当还都是有一套的,于是接下来,纪寻听到了诸般计策,有的中规中矩,有的另辟蹊径,千奇百怪不一而足,把纪寻都说懵了。
不过纪寻懵了不要紧,孙承宗不懵就行,最终也是孙承宗定下的计,不过,这计策他只对纪寻说了。
此计有三步。第一步,纪寻向孙承宗发难,软禁孙承宗,诱使努尔哈赤大意;第二步,由纪寻给努尔哈赤写战书,借用纪寻奸臣之名进一步麻痹努尔哈赤;第三步,传令宁远守将袁崇焕佯装对纪寻软禁孙承宗之事不满,故愤而突围,欲要铲除纪寻;第四步,在山海关下对努尔哈赤前后夹击,全歼来犯之敌。
这前三步,纪寻都没有异议,但对第四步,纪寻却执意不肯,他坚持要在关外迎敌,且绝对不容更改。
孙承宗说:“我军之倚仗,无非城坚炮厉尔,若然平原对决,胜负难料,更且,若是平原决战的话,前三步也是可有可无,不当大用。”
知道孙承宗说的都是大实话,但纪寻仍旧坚持,并说:“胜负难料,却不是必败之局,努尔哈赤号称雄兵十五万,实则探后只有七八万。而我军现在便有十万余,关内尚有十余万军队正火速向这里赶来,届时,我军三倍于敌,还能打不过吗?”
听纪寻说此话,便知道他确实不会打仗,要是人数多的一方总能获得胜利,那以大明的人口之众,努尔哈赤还敢来抢劫吗。于是,孙承宗不得不给纪寻补补课,他做了半辈子的老师,讲起课来却是有一手,深入检出的让纪寻很快便明白了其中要领。但,纪寻还是不松口,必须得在关外打。
孙承宗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语气也生硬了起来:“若依我之策,我军可有必胜之把握,然若在关外决战,胜负难料不说,一旦兵败,山海关也很有可能保不住,孰轻孰重,还不明显嘛?”
纪寻却仍是不愠不火,他说:“嗯,对,你说的都对。但有一点不知你可曾想过,自古以来,久守必失,我军已经守了太多年了,可守住太平了吗,没有吧,我大明真正太平的那些年,怕是唯有太祖成祖在位的那些年吧,那些年,我们从不守,只有进攻,不断的进攻,只有进攻才能让敌人胆寒,只有进攻,才能保我大明永不被欺凌。”
闻言,孙承宗面色带有羞愧之策,却还是坚持说:“可形势如此,进攻的时机不对啊。”
纪寻却是提高了音量:“时机不对?现在的时机不对?那什么时候时机才对?等到人家骑到我们头上拉屎的时候时机才对吗?依我看,不是时机不对,时机永远都是对的,错的是我大明的铁骨已化绕指绕,错的是我大明的男儿已入温柔乡,错的是我大明的大丈夫已做小儿郎。”
孙承宗一个激灵,话语都有些颤抖了,他说:“可是,可是,万一……”
纪寻站了起来:“没有万一,你我见不到那万一。”
“万一山海关有失……”
“自古安有千年王朝,若苟延残喘,我当引颈而死,死后当问太祖,我有何罪?”
这一刻,孙承宗看向纪寻的目光完全变了,他这一生从未有今日这般困惑,他实在是看不清眼前的纪寻,他不是奸臣吗,他不是阉党吗,他不是祸害大明的罪魁祸首吗,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他能有这样的决心,为什么他让我有了一种自惭形秽的羞愧感。
但,不得不承认,孙承宗被纪寻说动了,或者说,纪寻说出了他埋藏在心底多年早已被忘记的话,那句话叫做大丈夫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是啊,此时真的时机不对吗?怎么就不对了呢,论人,己方三倍于敌,论地点,辽东是我大明的疆土,论钱粮,数年来从未有今日这般充足,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己方,此时时机不对那还有时机对的时候吗?
于是,孙承宗亦是长身站起,朗声道:“好,便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