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芜,言芜……
江行之的眼前一片昏眩。
可这“言芜”两个字,他却瞧的清清楚楚。
他的眼睛大睁着,死死地,盯着这两个字。
这好似无比陌生,却有无比熟悉的两个字。
这两个字,怎么会在这里?
他心头茫然,浑身却在颤栗。
他们的结婚本上,她也有签名。
那个名字,他从描摹过无数遍。
那个结婚本,那上面她的签字,是她留给他仅存的东西。
他从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他还会看到她的签名。
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的膝盖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他的手颤颤地去捡地上的文件。
手指还没碰到那签了她字的文件,眼泪已经率先落下,洇湿了她的字。
他将这些签了她字的纸捡起来,一张一张的,看着上面的字,看着她的签字。
是她的眼睛,是她的眼睛!
所以他满心欢喜的进了医院里,做眼角膜移植手术的时候,就是她去世的那一日吗?
她是否就在他隔壁的房间里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她那时候,该有多痛苦,多绝望。
她是否还在等着他,等着他能陪着她最后一程。
可他呢,却满心欢喜。
还想着复明后去她的面前炫耀自己的成就。
何其残忍。
他,何其残忍!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对他的喜欢,除了我爱你陪着你帮你,还有一件,是把眼睛给你。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受了她如此多的馈赠,受了她如此多的爱。
而他,却一直都像是个无辜者,一直都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地活在这个世间。
他抱着这些文件,跪在地上,眼泪断线。
“别哭,别哭,这眼睛可不能再哭了。”医生吓了一跳:“你再这么哭下去就真要瞎了你,你看看捐赠你眼角膜的女孩子,她连你大都没有,她就英年早逝,想活都活不了,你说说你,你好好的生命不珍惜,好好的眼睛不珍惜,你到底作什么作啊你……”
医生不说还好,这一说,江行之愈加的心疼到窒息。
他将这些文件搂住在怀里,紧紧地按住在他胸口的位置。
好似这般,她还在他身边,好似这般,他搂着的便是她。
“言芜,言芜……”
他心间一遍遍地喊着这个名字,绝望地在喊着这个名字,可是,可是喉头却像是堵住了般,什么都说不出。
将那一叠叠地纸张都捡起来时,江行之看到,纸张下面还静静地躺着一份信件。
蹲下身准备帮他捡文件的医生看到,恍然大悟地说:“哦哦哦,这封信是那个为你捐赠眼角膜的女孩子留给你的,她说你哪天如果回来了,就把这封信给你。”
医生想了想,“其实她原话不是这么说的,那个小姑娘,她那时候和我说,要是你伤心欲绝的进了医院来找我的时候,就把这封信给你。”
“唔,你现在这样子,应该也算是伤心欲绝了吧?”
医生戳了戳江行之的肩膀,继续补充:“你现在这样子,算不算是伤心欲绝,我要不要把信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