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本是大族。
也是因此,族中人因为钱财权利内斗严重。
江行之的父亲虽是嫡子,却不喜欢族里为了那三亩地争的你死我活尔虞我诈的生活,所以带着他和母亲搬出了江家的大宅子。
父亲靠自己喜欢的木匠手艺,不用族里的月例,也能令他和阿娘过的很好。
小时候,江行之家的院子里,经常是他的读书声和父亲锯木头的声音混合。
他的阿娘就会坐在台阶上做着针线活,时不时地起身为父亲擦汗,喂父亲水喝。
院子里绿油油的种了很多的蔬菜,还有一颗榆钱树遮云蔽日,树底是他们一家三口纳凉的好地方。
阿爷去世了,没有留下多少私产。
族里那些人不相信阿爷只有这么点私产。
他们觉得父亲一定把阿爷的私房钱都带了走,所以小日子才会过的那么滋润。
阿爷去世后,他父亲被族人勾结外人害死。
他与阿娘势单力薄,连为父亲鸣冤都做不到。
阿娘带着他,去了舅家。
寄人篱下,阿娘日夜做着针线活,时时听着舅娘的指桑骂槐。
阿娘对他说:“要出头,一定要出人头地,到时候自立门庭,为你爹报仇。”
后来,他到了考试的年龄。
考试,就需要有乡人亲族们的举荐。
族人们说举荐也行,许得令他阿娘改嫁,免得他被一个妇人养歪了。
他的阿娘,不愿意改嫁,可更不愿意他碌碌无为,于是,吊死在了院门前。
族人们怕他考出去了回来报仇,就使出各种招儿想把他弄死。
他咬着牙,一步步地,走到了现在。
为了能考上状元,他付出了太多。
也失去了太多。
他要为阿爹报仇。
他要为阿娘报仇。
他不能,不能止步于现在。
他不能,不能放弃自己的江姓身份,不能带着她远离这世俗的一切远走高飞。
他,一个俗人,满腹都是仇恨。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女人,可他,连一同赴死也做不到。
阿芜,阿芜,对不起!
江行之这一生,活到了百岁。
他在朝中崭露头角时,就是状元。
后来外放磨炼,从县丞之位一步步地重回京中,坐上了丞相的位置。
他在位期间,一直都在位百姓们谋取福利。
家中没有妻妾,没有奴仆。
他收养了无数的小孩,那些孩子们长大后,一个个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
他死的时候,无数学子们都为他送灵,为他哀切痛哭。
他死后并没有葬在江家的祖坟。
而是葬在了他阿娘阿爹墓碑旁边的墓中。
与另外一个已成尸骨的女子合葬。
那两个陶俑,也终于,重新放置在了她和他的身边。
阿芜,我来向你赔罪,下一辈子,我做牛做马,任你差遣,可好。
如果可以,还想做你相公。
这次,再不负你。
永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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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芜醒来的时候,盯着天花板,又瞧见周围来来去去的护士医生。
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尼玛,总算从梦境中出来了。
不等言芜喘口气,隔壁的病房里,突然传来江老爷子咆哮的声音:“你都这样子了,你不好好躺着,你还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