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冷檀香随着夜风拂来, 崔桃很确定身后的人就是韩琦。
脖子上的凉意还在,他在听她表明了身份之后,却还是没有撤离的趋势。
这刀架脖子的滋味可不那么美好,要是一不小心没站稳, 跌一下, 可就是血如泉涌了。即便算在开玩笑, 那这玩笑未免也有点过火了。
当初崔桃之所以觉得韩琦更适合她, 最多的原因就是因为‘知’,他够聪明, 他知她如何,所以不会如何,让你不必特意去为解释和证明自己而觉得心累;也不必因担心你的职业和经历的与众不同, 而令他心有芥蒂,总会误会质疑你。
两个人之间的相处, 一要信任,二要懂你, 这样才会舒服。比如吕公弼, 一不信任她, 二不懂他。再比如韩综,从头到尾真话假话让人分不清楚, 总是要费脑壳去分析。
如果两个人的相处比一个人还累,便不如一个人。
丰富的快穿经历给了崔桃很多正面的东西,让她擅长了非常多的技艺,却也有负面的东西。比如她对于人的选择,特别是另一半的选择, 有极高的考核标准, 甚至会无时无刻不在心里根据其行为举止而进行考量评分。
今天韩琦架刀迟迟不撤的行为, 直接拉低了崔桃心中的评分,先降个二十分为敬,再来一个‘倒拔垂杨柳’。
崔桃闪身一躲,确定脖颈离刀之后,她仰身去捉身后人的腰,忽听韩琦低声说了一句‘给你的’。
倒拔的动作还没有完成,崔桃及时收住了‘摧韩’的辣手,但倾斜的身体却直挺挺地后仰往韩琦身上撞。
韩琦怔了下,轻揽住了崔桃的腰,及时扶住了她。
背与胸膛的相贴合,能清楚地感觉到彼此身上的温度,清新兰香和冷檀香味儿交错沁在四周。
韩琦的呼吸就在崔桃的耳后,若有似无地掠过耳际,给崔桃带来痒意。
“我不小心没站稳。”崔桃马上挺直身子站好,为自己的失误判断而感到内疚。
她转过身来,跟韩琦轻轻鞠了躬,跟他说了声道歉。
韩琦盯着崔桃光洁的额头,淡淡勾起了嘴角。
崔桃撩了一下鬓角的碎发,才抬头瞄韩琦一眼,目光正好撞进他的眼眸里。
“怎么鬼鬼祟祟的?”
“这么晚了,我一个寡女突然上门找孤男,若被认识的人不巧看见了,只怕会污了韩推官的清名。”
原来是在为他着想,不过刚才她后仰那动作可不太友好,但这恰恰是他想要的。
“听说你突然被召进宫,可有事没有?”韩琦推开房门,引崔桃入内。
韩琦的书房算是个套间,外有一个小厅,可以应酬宾客。穿过檀木雕花的月亮门后便是内间,这才算是正经书房,摆着桌案书架等物。
如今外间并没亮灯,只内间里头的桌案上亮了两盏油灯。
看书写字光线太暗了自然不好,但在外间能借着光线依稀看见的地方,他就省下了灯。可见他不是奢华浪费之人,但该花钱的地方他也会花。
崔桃这会儿借着光线才看清楚,韩琦手里拿的是一把扇子。白玉为骨,色泽盈润,瞧着就是顶不错的东西。虽然扇子合上了了,但是扇面依稀能够看到有点点粉红,崔桃当即就猜到了那花样可能是桃花。
“这是送我的?”虽然刚刚韩琦已经道明了是送她的东西,但是崔桃还是假装惊喜地再问了一下。
韩琦应了一声,就把扇子给了崔桃。
玉扇骨冰凉,扇柄的边缘有棱角,怪不得刚刚扇子的边沿触碰到她脖子的时候,给她一种冷兵器的感觉。也是刚好把握好角度了,才会让她误会。
这个韩琦,有点意思……
这玉自然不是崔桃所见过的最绝品之物,但她知道这是以韩琦目前的身份和能力来说,已经是能够弄到了最好的玉了。
东西价值如何不紧要,最紧要的是心意无价,还有他那份儿跟自己一样在谋心的聪明劲儿。
崔桃把扇面打开,果然见上面画着几枝粉红的桃花,不同于大多表达意境的水墨画,这上面的每一朵桃花都粉而鲜薄,仿若真花开在扇中,仿佛风一吹就让人感觉这些花瓣就会抖动一般。
这种扇面,一般都会在侧边题诗或题句。他这个倒是没有,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桃’字。字不似韩琦平常的风格,少了些犀利,偏温柔圆润一些,正衬这桃花的景儿,显得柔和美好。
“好看。”崔桃欢喜地品鉴完扇面之后不禁赞美道。
虽然没有用到什么华丽的辞藻去形容,但这种发自内心地单纯感慨,反而让人听起来更为真诚和直抒胸臆。
“却只有‘好看’?”韩琦故意问她。
“也不是‘只有’,是都好看。”崔桃目光随即从扇面移到韩琦的脸上,逗他道。
她在说,画扇面的人也好看。
韩琦一向不太喜欢别人直白地夸他的脸,大概在年少时听过太多同龄人以容貌为玩笑劝他不必太过用功读书,便心生了抵触之意。但崔桃的赞美,不论是夸他哪里,他都喜欢。
韩琦愉悦地勾起嘴角,去给崔桃倒了茶,又问她可吃饭没有。
“当然没有啊,肚子饿的瘪瘪的,一进宫便是拜太后,拜官家,看尸体,查这查那,跑断腿。我出了宫就直接来这了,怕你知道我进宫的消息,担心我。”
崔桃形容的时候,略有点夸张的成分在,自然是为了让韩琦心疼她辛苦,多给她弄点美食。
韩琦便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