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得挺巧,昨晚在后院晒了一枚,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说不定明天就是你们来我这儿的最后一天,今儿我大方点儿,跟我来吧。”老头往后面走去。
采蘩推发愣的于良一把,“说起来,我们来了这几回,还不知道老人家您高姓大名?”
“看你挺聪明的,怎么又不开窍了呢?我孙子叫小混蛋,我当然叫老混蛋啦。这还用得着问吗?”老头鼻子里哼哼,真觉采蘩不机灵。
“这……这怎么能算名字呢?”叫声老混蛋前辈,这不是自己找骂?于良无论如何不信老头真叫这名。
“老混蛋前辈。”他想什么,让采蘩说出了口,而且不带不好意思的,“我姓童,名采蘩,请您今后多指点。”
老头听出她其中的自信,又欣赏她几分,但觉这姑娘的性子,聪慧和天赋很对自己的脾气,当然嘴上是不可能夸她的,声音硬嘎说道,“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儿,童大姑娘在长安城里近来也算名人了。定国公的独子,南战场的大功臣,四方将军的少帅,棠大公求亲,传遍了街头巷尾。之前小混蛋说你要嫁人,我虽恭喜过了,可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是未来的独孤少夫人。很了不得啊。”
采蘩不在意地笑笑,这时看到了老头所说的那枚纸,眼里便起了与清冷性子截然相反的耀眼光彩,“刚才您说一枚纸,我还奇怪呢,心想是不是听错了,原来竟是长卷。”
院墙边上竖长竿挂长绳,蓝天下,洁白如云,一匹八九丈长的纸轻轻飘荡,令人想要碰触那片无暇可爱。
“如同我上回说的,纸好不好,还得试墨。我这儿有六块不同产地的墨石,你们试试,然后告诉我这纸最适合哪块。别随便哪儿都试,小老儿有九成九分的把握是好纸,所以还要卖钱的。”老头说罢,卷起袖子去打井水。
“这不会又是一题吧?”于良悄悄说。
采蘩也卷袖,搬梯子要卸纸,“不会,多半是让咱们帮他肯定最后一分。今天运气真好,能为高人试纸。”
于良看采蘩喜笑颜开的样子,不由也很期待起来,什么都不想,动手帮忙。他现在不仅仅有了造好纸的决心,还有了继续在造纸这行干下去的信心,虽然只是一点点在积累,但日子也是要一天天过的。
真正动手干起活来,才知道院子各部分都是有目的而为。东墙下一块平滑的岗石长地,一尘不染,正好收纸试墨用。采蘩研墨,于纸边跪地写字,又随意涂鸦几笔。于良也忙。别看是很简单的两个步骤,试墨却是眼力和脑力活儿。最后,两人选出来的还不一样。采蘩选了一方圆砚,于良选了一方高砚。
老头来看,半晌没说话,开口偏岔,“老实头,你得练练字。想要当一个好纸匠,得通晓书画。自己未必要成为大家,但好歹过得去。”
于良讪笑,“我不识字。”
老头这回没讽刺,“不识字可以学啊,既然选了纸匠来当。想想你师父的老祖宗左伯,闻名的可不止左伯纸而已。历代历朝的造纸名匠多能写能画,出色之极。你还年轻,来得及学。”
“至于你嘛——”老头突然细细打量起采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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