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三闷闷咳着,胸口像破了洞,呼吸漏气。
拢宁受了内伤仍要调理,小鬼那几只都隐在居澜园外,所以这早没人来给他提热水倒热茶。他咳了一阵,哀怨中想到采蘩他们昨晚去了定国公府,长长叹口气。昨天云夕说得好听,什么一家子啊,只说妻弟妻妹年纪尚小需要照顾,怎么没想到他这个妻兄动不动咳血,也需要照顾呢?说到底,还是偏心的。
他强自起身,将咳满血的帕子看都不看扔进取暖的火炉,盘坐着运功调息。虽然楼主教他的内功已经完全抑制不了吐血的症状,他却习惯了。一日不做,就好像少了什么。
他闭上眼才吐息,突觉有风。
“谁?”他喊完,双眼射冷芒,然后一怔。
屋中立一人,紫衣流金,面蒙紫纱,腰间佩一柄剑,却是木制的。
姬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已经四年毫无音讯的人,怎么想都不会突然出现,因此小心翼翼道,“采蘩,不会又是你假扮的吧?”
“乔儿。”紫衣坐下,木剑放在桌上,“是我。”
姬三立刻跳下床,奔到紫衣面前,单膝跪地,垂头尊道,“参见楼主。”太好了,死前还能见到自己的恩师。
“起来吧,让我替你把把脉。”紫衣女子柔声说。
姬三起身,却不伸手,“不用把脉了,还死不了。”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乔儿,你的武功都是我教的,无夏是多霸道的毒,我比你更清楚。这屋子充满血腥气,你骗不过我。”紫衣女子语气有些肃严,“伸手。难道还要我请你不成?”
姬三忙道不敢,掌心向上。撩袖。
紫衣女子为他把过脉,又看他臂上黑线,面纱吹动,她长吐气,“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无夏之毒虽霸,但我教你的内功本可压制它三十年。你脉象浮乱,气血不调,面带黑而瞳色淡,分明是混入了其他毒物而导致无夏乱走。你吐血必定比从前频繁,每三四日一次?”
姬三再不好隐瞒。点头道是,却嘻嘻还笑,“楼主不在飞雪楼的这段日子。我遭过几次暗算,才发现自己竟百毒不侵。以为这是中了无夏的好处,又想着既然没有解药,说不定能以毒攻毒。”
“胡闹!”紫衣女子低斥,却是关心则急。“若能以毒攻毒,我早就试了。无夏是蛊,随幼蛊长大而扩散自身毒性,若以毒喂之,正合它意,可在一年内取人性命。”
“蛊?”姬三有些泛恶心。“楼主的意思是,我体内有一条虫?”脸部扭曲。
“对。”紫衣女子看他毫不掩饰的神色而失笑,“你还作得出鬼脸?幼虫很小。藏于特制的食丸中,服用后破丸而出,藏于经脉中,以血为养,同时排出毒血。迫你吐血,换掉好血。正常成长的话。一年便可为成虫。成虫长得很慢,但七八年是极限,必定要破体而出,那时就是它宿者的大限了。”
“白灵和天衣教主为何完全没提过这事?”只道无解药。
“无夏是天衣教最高秘密,幼蛊极难存活,需要特制的食丸包裹喂养,制法代代只传给教主和大护法,教里其他人是不知道的,只当它是毒药。而幼蛊入体后也需十五日以上的过渡期,否则很容易用药排出。十五日之后,幼蛊就会藏匿,必须以食丸诱引,方能找到所在,放血排虫。一个月后,幼蛊饱食宿者的血,就连食丸也没用了,从此与宿者共生。”听到白灵这个名字,紫衣女子道,“你怎会知道白灵?”
“她是天衣教的护法,不久前绑了我的堂弟和堂妹,让蘩妹妹识破,将计就计捉拿了。我曾向她打听无夏的解法。”姬三回道。
紫衣女子的眸中闪光,“那她可在这宅子中?”
姬三摇摇头,“天衣教大护法毕绢被擒那晚,有黑衣人来见了白灵,白灵后来服毒自尽。”
紫衣女刹那失神,声音悲怆,“连她都走了。”又陡然目光犀利,“黑衣人可是天衣教主?”
姬三实话实说,“我们这么怀疑,并不能确定。”想到采蘩的推测,他试探问,“楼主与白灵是旧识?”
“我与她姐妹情谊,从小一处长大。”对于已经离世的白灵,紫衣女子不想再隐瞒与她的关系,“是第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这么说来,蘩妹妹又猜对了。”姬三本是半信半疑,“果然天衣教和飞雪楼有关联。”
“你提了两次蘩妹妹,与她处得甚好?”紫衣女道。
“正是。她还说——”姬三对紫衣女尊敬非常,这么多年未见,这时什么都往外说,“还说楼主和蛟盟那帮剑客的师父有——极为亲密的关系。”
紫衣女笑了起来,“你这个蘩妹妹真能猜。也罢,终有一日要大方见人。”她取下面纱,正是紫鹛。
姬三但觉那张容颜明艳照人,明明上了年纪,却美不可言,不由看呆了,讷讷言,“楼主……原来是美人。”
紫鹛纤指弹姬三的脑门,“小子无状,你我虽无师徒之名,我也算得上是你师父吧。”
姬三回神,讪笑道,“楼主这么美,何必以面纱遮掩,任小鬼们说您貌陋丑颜?”
“我躲仇人,不敢在人前露真面目。”紫鹛道。
“仇人莫非是天衣教主?”心中太多疑问了,从前楼主那么神秘,但如今日揭开的面纱一般,姬三也有勇气去问。
“也是你蘩妹妹说的?”紫鹛想不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姬三和女儿成了兄妹,当消息传来,她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