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层小楼房,离厂子这边也不远,面积也大,还有院坪自留地,在安置区见不到光的几坪米小屋里窝居了十几年的田大龙,早就心动了。
但田大龙也是真的不想再惹上麻烦,不光不想给自己惹,也不想给自己的兄弟惹。
他们这样有前科的人,在社会上立足本身就极不容易,丁点大的事,一旦发生在他们身上,旁人的目光便会变得挑剔起来。
“如果我有办法可以……”黎夏的话还没说话,店里就冲进来个光头大汉。
“大龙哥,那臭婆娘又给咱娘找茬了,你快去看看吧。”
田大龙腾地站起来,哪里还顾得上黎夏,大步就往外跑去,黎夏赶紧跟上,只留一碗没有动过的馄钝还留在桌上。
出了小店,绕过两条巷子,就是田大龙和他几个兄弟住的地方。
门口已经围了好些人,有邻居也有不必上班的职工家属。
“……你个老不死的老虔婆子,邋遢得要命,天天搞得屋里臭气熏天,老娘真是后悔把房子租给你们娘俩,我吥!儿子是劳改犯,当娘的怕也不是什么好鸟!……”房东老板娘叉腰骂得口水直喷。
等看到田大龙跑过来,矛头立马指向田大龙,“死劳改犯,带着你老娘赶紧滚,滚蛋!”
骂完,房东老板娘弯腰去哄她旁边嚎啕大哭的一个小男孩子,“姥骂她了,个老不死地糟老婆子,害我乖孙磕掉门牙,姥赶走他们!挖了他门前的地哦,乖孙不哭了。”
另一边,拄着拐的小脚老太太倒在地上,被骂得一声不吭。
“娘!谁推的你。”田大龙第一时间把老太太扶起来后,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手关节咔咔直响。
以前房东老板娘只是嘴上不干净,没想到她居然敢动手!
老太太把着田大龙的手,把得紧紧的,“娘自己摔的,你别生气。”
看着老太太担忧又后怕的眼神,田大龙眼窝酸了酸,“我不生气。”
田大龙能忍,他带在身边的兄弟可不能忍。
然而他只是走近了一步,房东老板娘就夸张地大叫起来,“杀人啦,劳改犯要杀人啦!要出人命了!”
“算了,我们搬!”田大龙把兄弟拦住,咬牙道,“阿华,去收拾东西。”
房东老板娘立马得意地挺了挺胸,“赶紧搬走,真是够倒霉晦气的,早知道是这样的坏种,当初就不租给你们了。”
“房租交到了十二月份,没住满的房租和押金退给我们。”阿华没有先去收拾东西,而是上前一步,伸手要钱。
他们租房子不容易,好不容易租到一个地方,租金比别人贵不说,押金也要多押一个月。
“还想退押金和房租!”房东老板娘双手一叉,把自己叉成个胖圆规,“来来来,老娘就给你算算,个老不死天天搞脏床单,多用了我多少水,臭气熏天,又赶跑了我多少生意!没要你们赔钱就算是不错了,还想要钱!”
“阿华,算了。”田大龙咬牙道。
看房东老板娘这态度,这钱想要到,还有得掰扯,他们有前科,哪怕现在是他们占了理,最后也会要变成没理。
田大龙现在只想带着他娘离开这里。
黎夏跟过来后,只看了一眼就走了,再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这一茬。
“小姑娘,你这不是为难我嘛,邻里邻居吵个架,我怎么管?”街道派出所的值班同志是个长了一脸红痘痘的男青年,正一脸愁苦地跟在黎夏身后。
“要不,我替你去找居委会的人,这种事找她们一找一个准,大妈们最会劝架调解了。”
安置区这一片可实在是太乱了,基本上是时时刻刻都有纠纷,打架的也不少,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就没法管。
“你先去看看再说。”黎夏摇头。
居委会的大妈是擅长处理这种事,但她们也擅长打偏架啊,一边是熟悉的生活了许多年的老邻居,一边是有前科的外地人,站谁?
不管怎么讲,派出所总要比居委会讲道理,有规章制度一些吧。
看到田大龙就这么要算了,黎夏眉头皱了皱,伸手就把人给推了进去。
“诶,你这小姑娘……”
完了完了,他可扛不住泼妇的叫骂。
没料进去的时候撞着个人,“也哥?”
魏也看了眼对方,下巴点了点田大龙方向,微微点了点头。
“诶……陈婶,你嘴上积点德吧,总有一天你自己也会变成个老不死的。”值班同志脸一板,居然站在田大龙他们那边,“该退的钱都退了,财也不是这么发的。”
房东陈婶眼睛一瞪,“个小王八羔子,你说谁老不死呢!你叔天天给你开烟,你烟都抽到**里去了,现在是站哪边!”
“谁有理我站谁。”值班同志脸上一臊,但还是坚定了自己了立场。
眼见着房东老板娘还要骂,他忙凑过去低声劝道,“陈婶,你听我一句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这家大业大,还有个这么乖的外孙,有些人啊,能不惹还是别惹!”
“……你别吓我!”房东老板娘鸡皮疙瘩一起,莫名觉得有些凉。
但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这样没错,这些人可都是亡命天涯的人,谁知道他们以前都犯的什么事。
“我这哪是吓你,咱们这里也不是没出过事,你不会忘了三年前的命案吧。”值班同志继续压低了声音劝。
三年前,因为一些口角,租户谋杀了房东一家三口,自己在出租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