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现在周多春没有跟黎夏一起,他在学校里是有眼线,但在棉织厂可没有。
有心想问问,但黎夏死气沉沉地,放下三轮车,垂着脑袋就走了,他也没有机会开口问。
不过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周启义满意地掏出根香烟来,只觉得心情大好。
黎家这段日子的事情可是不顺,等到棉织厂那个老大替他搞定杨望田的事,那就一切都由他掌控了。
“姐夫,心情这么好啊,给我拿五块钱花花呗。”正高兴着,陈美玲那老弟从屋里出来,笑嘻嘻地找周启义讨钱。
周启义心情好,看到嬉皮笑脸的小舅子也不生气,摸了五块钱给他,还给了他一包烟,“这几天就别乱跑了,跟着我好好干,早点把房子修起来,好娶媳妇。”
“诶,是是是,都听姐夫安排,我出去转转,一会就回来。”
周小舅子高高兴兴地准备出门,目光扫了眼周多春紧闭的房门,知道她还没回来,冷哼了一声,哼着小调,晃晃悠悠地走了。
手里有钱了,自然要去摸几把,至于周多春这个看不起他的臭丫头,他迟早会让她知道厉害。
等周多春从学校回来,天已经有些黑了,但即便天黑了,即便还下着雨,她还是得先打着伞去池塘边把衣服给洗掉。
家里现在衣服边,靠摇井摇水太累了,还费时间。
灶上有给她留的饭,周多春揭开锅一看,就一碗微糊的白饭,连点剩菜都没有。
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
“多春啊,晚上的菜不够,你自己夹点咸菜下饭啊。”陈美玲坐在自己房间看电视,随口喊了一句。
周多春抹着眼泪,用白开水泡了饭,敷衍着吃了几口,就去池塘边洗衣服了。
这次她没有遇到黎夏姐弟妹,自己默默地洗完。
“哎哟,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的千金大小姐嘛!洗衣服啊?”刚洗好准备走,就遇到了周小舅子。
“……”周多春低着头,默默地往前走。
周小舅子眉头一皱,伸手撞了周多春一把,把她的雨伞抢走,“不会叫人啊,哑巴了?”
周多春避开他,还是闷不吭声,周小舅子盯着周多春的身形看了两眼,嫌弃地撇了撇嘴,“什么玩意!”
“叮哐!”他一脚踹翻了周多春装衣服的盆,扬长而去。
看着散落在泥路上,水洼里的衣服,周多春默默地去捡,但捡了两件,她忍不住抱住膝盖无声痛哭起来。
怎么就那么难。
……
杨望材出看守所的那天,连续下雨的天气陡然放晴,黄四珍高兴得不得了,觉得这是个好兆头,早早就跟杨老汉一起去接杨望材。
“黎家那个小杂种怎么说的,直接把钱就收了?”去得有些早了,黄四珍忍不住就问起话来。
杨望材被拘留了一周,但想要出来,还得先赔偿损失给失主,再缴了罚款才行。
为了杨望材的事,杨家这次算是出了大血,杨望湘手里没钱,但她逼着王大成拿了两百块钱给杨老汉。
杨老汉已经跑了几天,挨家挨户上门赔偿损失,赔礼道歉,总算是拿到了谅解书。
最后去的,是黎夏家。
以前杨老汉是从来不登黎家的门的,在他看来,杨望湘始终不是他的种,那黎升平这个女婿也不必要走近。
黎升平上门,是他有孝心,他就受着,让老伴好生招待着,但他自己是决不会到黎家做客的。
没想到第一次上门,居然是因为这种事。
但杨老汉资态放得很低,好像眼前的根本不是他的小辈一样,言辞十分恳切。
“你们小舅舅一时鬼迷了心窍,他错了,也是外公没有教育好他,是外公的错,外公在这里给你们赔礼道歉了。”杨老汉带了钱,还给黎夏姐弟妹各买了一身新衣,还有逼着黄四珍捡出来的一篮子鸡蛋。
东西很多,诚意很足。
甚至杨老汉还跟去给黎夏撑脸面的村里人都鞠了躬,村里人看了,都觉得杨老汉是个难得的老实人,就是被黄四珍母子给拖累了。
黎夏面上唯诺接受,心里却半点也不为所动。
杨老汉这么放得下身段,不是因为真的对他们心怀歉意,也不是认为自己真的没有教好杨望材,不过是为了平息事态,让杨望材早点从看守所出来罢了。
“这钱你们收着,点点看够不够数,里头外公给添了一点,你们不容易,是你小舅太不是东西了!”杨老汉当着众人的面推了过去,还特意把包钱的报纸打开,给大家看。
黎夏没真去点,只低着头,“谢谢外公。”
杨老汉送完钱,也没再多说什么,让黎夏在谅解书上签了字,就走了。
“你还想她不收怎么地?本来就是你儿子做错了事!”杨老汉不是很高兴提这些事。
当时他脸上端着,其实心里已经羞愧得要死了,他这一辈子的老脸,都因为杨望材这混蛋玩意给丢尽了。
黄四珍有些不乐意,正想反驳杨老汉,看守所的铁门打开了,杨望材胡子拦茬地走出来,黄四珍哪里还顾得上杨老汉。
“儿子啊……”黄四珍忙奔上前去,摸了摸宝贝儿子消瘦的脸颊,心疼得都快碎掉了,“他们打你了?”
杨望材在看守所里是吃了些苦头,但被打却是没有的。
他不耐烦地撇开黄四珍摸在他脸上的手,“妈,这是在外头呢,你注意点。”
没事就上来摸他的脸算怎么回事,他又不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