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三娘子,您当着点儿,莫要摔着了。”小韭随在姜禛屁股后头,可劲儿地担忧道。
边抬手遮去面儿上的泪水,不愿让旁人瞧见她这尤是难堪的模样,边自顾自地朝家跑去,并未理会身后小韭的叫嚷。
她此刻只想快些回家,窝缩在床榻之上,好好地拥着楠枕痛哭一场。
终是待到入夜,乌漆麻黑的巷口似有一窜火光燃起,是小韭正举着火折子旁探路,边走边是怨道:“娘子,小韭可都唤您当着点儿了,您就是不听,这下好了,您又是跌道上了。”
哭声噪耳,泪水遮眼,如此不闻不顾,若摔跟头也属正常,但见她猫着身子,被小韭搀着缓步朝前走去,这垂头丧气的样儿,可真真有够落魄的。
她这冒失鬼,单单小脚丫子打叉,摔跤也就罢了,竟还哭哭啼啼的乱跑一通,而下早是不知瞎拐入哪个胡同里了。
再晚些便要错过晚食了,这女儿家自是不比男郎,若尽是在外贪玩误了时,回到家可是不留饭菜给她的。
小韭这小肚子,早是饿的咕咕叫了,举着火折子的小手儿也略微低了些,本想暖暖手捂捂空腹的,可惜自己这会儿腾不开手,左右两边皆要活忙。
她眼下似是哭太久了,竟都没的力气再做言语,走道的步子亦是不见稳妥,差些又踉跄几步跌去地上,幸有小韭搀扶住她。
点点泪珠旋了又旋,凝成泪渍,挂上面颊,坠于眼睑。
窜街过巷好一程了,待临近辰时,这才到家。
果真如先前所想那般,她们二人刚是过了门槛,便有一位老子妈迎上前来,通知道:“哎呦喂,三娘子,您这脸儿是怎的了?莫不是哭鼻子了吧?!今儿个这晚食早是撤了,食堂里头可半点儿饭菜都没,您若是想吃,便同老奴招呼句,老奴这就给您偷摸着做去,可千万莫要饿肚子了。”
她这会儿可还伤心着呢,就怕自己一开口,吐三两个字出来,再全是带着哭腔,如此可太难堪,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而后便由小韭搀着朝寝居走去。
这茶不思饭不想的是为了谁?每每伤心难过时流泪又是因了谁?
还不都赖他!陈译!
晃悠着手中的瑶光,流苏碰撞间“叮叮”作响,甚是悦耳,可她却是站于莲花池旁,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将这瑶光丢弃湖底,从此断了念想。
犹犹豫豫好半晌了,举着小拳头,紧攥着手中瑶光,似都冒汗了,可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恍恍惚惚之际,引一抹月辉入眼,出现的,亦全是他的身影,自己怕是当真离不开他了。
若讲有多喜爱一个人,便会有多憎恨一个人,但凡想起于水坊之内,他护在她身前的那般画面,皆会令自己心痛不已。
同他的情,对他的爱,哪能如此轻易说了便了,若非痛个死去活来,定是不愿放下的。
陈译当晚便赶去姜府,拉上姜沈,姜婧,泗娘三女一同前去,只为向她好生解释一番。
可惜了,三人站立门前,不论如何唤她都不顶用,愣是不开门,直至后来几人合计将姜老太太请来,姜禛这丫头才稍稍松口,愿露个门缝同他们交流。
除陈译外,但凡他露头出现,姜禛便会立马摔门,窝缩回榻上,真真是够矫情的。
何苦哀哉,待陈译走后,姜婧这个做姐姐的似仍不放心,大半夜的又偷摸着溜达到姜禛门前,小声唤道:“三妹妹……还醒着吗?”
闻言,姜禛扭捏着身子离榻,缓步走到跟前,却并未开门,单单询道:“三妹还未睡呢,大姐有事儿吗?”
她方才早在榻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许久了,臆想着她那译郎不要自己了,或是自己不比那无赖女生的妩媚,自己的译郎喜爱她更多一些。
诸如此类云云,皆是扰着她的心绪,无法安生入眠倒也正常。
“大姐无事,就是想来看看三妹,想同三妹聊些闺房话。”姜婧如实回道。
暂压下自己的小性子,缓缓将门推开,哪有姐姐不疼妹妹的,姜婧见到姜禛便连忙迎了上去,这儿瞧瞧,那儿看看,似想寻出个安稳来,生怕自己这三妹一时糊涂,做何傻事。
“大姐,你可莫要再盯着三妹看了,三妹这会儿都被你盯热乎了。”同姜婧谈心一番后,似也舒心了许多,当下终于不再苦闷着小脸儿了。
将他此前赠于自己的瑶光收好,这且算是二人的定情信物吧,待自己这心头的火气暂先消去,定要寻个机会好好地收拾他一番。
虞嫦不愧为久经情场的浪女,这给人下套的功夫当真不赖,即令陈译心烦不已,却依旧以为是场误会,并未责怪于她。
倒是欢畅之时独自欢,忧愁之时一起愁,陈译独身一人落座酒案旁,一杯接着一杯下肚,苦酒入喉,霎时醒人。
他定是想不到的,这会儿前来安慰自己的,不是靖王,亦不是珺如或虞嫦,而是他的三哥文王。
倒不是珺如不想来,可她这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小丫头,生怕她届时再胡言乱语一番,火上浇油。
而那靖王可是比陈译还要木讷三分的,让一块木头去开导另一块木头,怕不是脑袋瓜子有问题才会如此做吧。
文王还是那般的冷漠,随意寻了个酒斟入手,满上一杯,询道:“六弟,你今下这面色似不太好,可有何心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