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严峰披头散发,没有了半点七天前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双目中噬人的仇恨。
此刻他的胸前插着一柄剑,那剑刺入了一小截,然后被严峰以手指夹住,再未能寸进,而他的胸口依旧染红一片,血自剑尖滴落。
严峰也认出了眼前的少年,他心中恨意更甚,“是陆嫁嫁让你来的?”
宁长久看着他手臂上已经愈合的伤口和断裂的铁链,同样不解,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才一开口,宁长久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严舟!
严舟本人虽自,但凭借他在峰中的威望,让某位至交偷偷帮严峰解开枷锁,然后为他指明一条逃跑的路线应该不算难事。
严峰是他唯一的弟弟,最后一抹亲情的羁绊还是压过了师门的规矩。
宁长久想通了这一切,然后发现自己如今深陷死局之中。
他同样明白,严舟替他选择这条路线,是因为此处没有闭关的高手,而这么些天,宁长久也从未见过附近的洞府有人修炼的痕迹,只是严舟没有想到,无巧不成书,他所开凿的寒牢背面,却是自己这个外门弟子的修炼之处。
而严峰哪怕受伤,也是长命境的高手,自己如何对敌?
严峰同样不确定,眼前少年的出现到底是巧合还是陆嫁嫁的安排,而他此刻刺入自己胸膛的一剑让他也觉得无比震惊。
他知道眼前少年的境界绝对不高,而这奇袭一剑,却直接破开自己的防御,刺进了身体。
他有些愤怒,然后将这一次受伤归咎为大意,他绝不认为这少年有任何胜过自己的可能性,而正好,他又是陆嫁嫁的徒弟,自己折磨虐杀他时,应该会有难言的快感。
严峰忽然觉得,这一次巧妙相逢,是命运送给自己的礼物。
两人的心思转得极快,思维的闪烁像是电流一窜而过,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却默契得像是约定好一样动了。
严峰一把捏住了剑尖,手指用力,猛地一掰,扎入血肉的剑尖一下子断了,断剑的震颤传达到宁长久的手腕上,少年虎口震麻,险些拿不稳剑,而严峰则反手扣弹,将那一截剑尖作为飞刀暗器反弹了回去。
宁长久短剑失了一截,身子退了半步,在那飞刀袭来之际,他凭借直觉横剑而过,叮得一声里,剑尖触及剑身,然后猝然弹开,那一瞬间里,严峰的身影已经撞开墙壁扑了过来。
宁长久身形微定,没有任何迟疑,对准他的双目,一剑刺去。
严峰不闪不避,因为他知道,没有了剑尖的铁剑哪还有半点杀伤力?哪怕他就站在原地,以这少年的境界,也根本不足以切开自己的皮肤。
但是严峰失算了,他的双拳轰上宁长久身体的那刻,他的眼皮上也传来了撕裂般的痛意,有什么东西破开了自己的灵力护体,直接切破了眼皮,将剑刺入了瞳孔!
剑虽已断,但宁长久以精纯得不可思议的灵力凝成了短暂的剑尖。
一击即中之后,宁长久的身影也被那一剑撼得倒飞了出去,撞上了一根天然形成的岩柱上,他没有丝毫对于偷袭成功的喜悦,他身子撞碎岩柱,脚才一沾地便骤然而动,以比刚才快数倍的身影遁逃而去。
严峰捂着眼睛,脸上闪过一抹异色,自己修道百年,竟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连续刺中两剑,虽然在他眼里,对方不过必死之人,但这种羞辱却深深刺痛了他。
他不再有任何隐藏,多年长命境积累的力量瞬息喷薄而出,他要将自己所有在陆嫁嫁身上吃的亏,尽数回馈给这个少年。
宁长久遁逃的路线很快被一个黑影封死。
而眨眼间,那黑影中有几枚血珠如钢箭般射了出来,那血珠之后,一双满是皱纹的手作爪而出,其后浩荡的灵力本身就是固若金汤的防御。
他要在最快的速度杀死这个少年,因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隐峰中的其他高手便会惊动,到时候除非严舟全力保他,要不然他绝对没有出逃的可能。
而严舟在设法放他出来时,他便明白,两人最后的血缘之情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不感激自己的兄长,反而有些恨他。
严舟明明是可以成为峰主的人,却偏偏拘泥于自己心里的一点执念,眼睁睁看着峰主之位让一个晚辈鸠占鹊巢……若非如此,自己怎么可能承受这般的耻辱?
恨意像是烈酒浇于烈火之上,喷薄而出的杀意化作了最决绝的剑气。
他手中无剑,那一瞬间喷涌而出的力量,却盖过了宁长久所有的剑招。
他一手抓向了宁长久手中的剑,一手直接化爪掏向他的心口。
钢铁搅动的声音响起。
高手之间的过招也极快。
短促的时间里,宁长久连出了数十剑,瞄准了严峰声势骇人的一道道剑招,从最脆弱处将其点破,而严峰出招的速度也越来越迅速,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自己明明高了这么多境界,却迟迟无法拿下一个修道没多久的少年!
而他知道,再拖几息,他便肯定会被其他人察觉。
但他又不愿就此御剑出峰一走了之,他对于眼前白衣少年的恨意甚至超过了逃亡本身。
他虽知道只要一直这般出招,用不了多久这少年便一定会撑不住。
但是时间不会等他。
严峰出剑的速度忽然慢了些。
一道苍茫古意的剑气泛起,藏匿在了他的身上,或是衣衫,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