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娲人族千年之前便销声匿迹了,其后的传说鲜有佐证。
张锲瑜觉得某种意义上,他们便是娲人族,只是他们修补的不是原先的世界,而是在构造一个崭新的国。
张锲瑜最初到来的时候,他觉得在神国之主的领域里构造这样一个世界,根本就是异想天。,但后来他在这里见到了几位故人,那几位故人竟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之处。
后来他才明白,一切的原因,便是大河镇尽头的那座道观之中,坐镇着那位女子。
一位有可能在十二个国主中硬生生再添一张座椅的女子。
张锲瑜垂下了笔,隔壁的白色长毛犬狂吠了几声。
小镇寂静。
大师姐一袭澹青色的道袍走过小镇,她怀抱拂尘,步履宁静,路过了荠麦相夹的小道,道袍的起伏与夜风中的麦浪玄妙地契合着。
她在通往不可观的山道前停下了脚步。
二师兄坐在一块崖石上,拄着刀,脸上透着些疲惫。
大师姐神色凝重了许多。
“师父出关了?”大师姐问道。
二师兄点头道:“师父要见你。”
“只见我?”
“嗯,整个观里,你是最得师父真传的,真真是让人嫉妒得很啊。”二师兄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
大师姐又问:“师父还说了其他话么?”
二师兄沉思了一会儿,收敛了那些玩世不恭的神色,道:“师父情况好像不太好……”
大师姐黛眉微蹙。
她轻轻颔首,继续向前走去。
小师弟十多年未能寻到,终究是给原本计划里,难以弥补的一环。
这是他们多年的心病。她隐约觉得,师父这次出关,便与此有关。
大师姐走入了观中。
她依旧不明白二师弟的那句话。
师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情况不好呢?
她平静地走入观中的最深处。
道观幽静。
最深处的大殿里,列着数百位上古之神的像,神像手中皆捧烛火,烛光照亮了它们漆画而成的狰狞面容。
大殿中央的那座神像,则是顶天立地的巨人,他的身影直接抵达藻井之顶,神像更似天柱,落着金辉,缠着蛟龙。那些蛟龙皆是真正的龙骨雕琢而成,它们有的形如四脚蛇,有的如生有一束蝙蝠般的翅膀,它们的骨头皆精劲繁密。
这座中央神像的手中,同样捧着一盏烛火,只是这烛火所燃并非鲸油,而是一片如火的羽毛。
神像手端火羽,分不清到底是点燃了羽毛还是它本身便在燃烧。
数百座狰狞的神像里,帘幔轻轻拂动。
大师姐走入大殿。
帘幔之后,隐隐勾勒着一个女子的身影。
于是数百位狰狞神魔尽数低眉垂眼。
时隔十年,大师姐终于再次见到了师尊的身影。
帘幔之后,一个清澈而淡漠的声音轻轻飘出,那声音像是纯净寒风中托起的蒲公英,细白而澄澈,每一个字都是散开是花瓣,花瓣中盛着冰冷的梦。
女子的话音再过虚缈清冷,终究也及不过内容震慑人心。
师尊的仙音在她耳畔缭绕,然后化作了遮天蔽日的风雪。
“时间已经被我回溯过一次,如今是十年之前。”
这是师尊的第一句话。
大师姐停下了脚步,面露疑惑。
帘幔后的女子说出了第二句话:“前一世里,也是今日,我定下了时间回溯的补救之法。”
只是回溯之人亦非清醒者,所以直到今日,她才想明白了一切。
大师姐终于明白了她话语的意思。
历史实际上已经走过了一遍进程,而结局之时,师尊却将时间倒流至今,那……这不就恰恰说明他们的计划……
大师姐澹青色的衣裙好似真正的冰,她轻声问:“那小师弟呢?”
女子说出了第三句话:“过去,我无法找到我,但是现在我见到他了。。”
大师姐没有听明白这句话。
但她却知道师尊的意思:“我要将他带回观中么?”
“不必。”帘后的女子的身影在烛光中轻摇:“既已见过一次结局,那便无须强留了,你只需为他开窍。”
大师姐立在如水的地面上,她始终平静,并没有因为听闻结局而心生惧意。
她的面前,展开了一张星图,星图之中,一颗位于南州的星星尤为明亮。
“徒儿遵命。”大师姐宁静行礼。
“这个也带给他吧。”纯净得不染片缕烟火的话语缓缓飘出。
接着,居中大神的手中所端持的焰羽被风拂起,轻轻飘落,帘幕之后,那女子轻柔地伸出手指,点上了火羽。
寒意遍地。
那不是真正的寒冷,更像是千百年的孤寂。
火羽飘落身前,似一枚悬着的烛火。
那烛火逐渐铺开,展平,化作了一封红色的信。
信纸飘出。
那是一封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