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磅礴。
先前陆嫁嫁与荆阳夏所有留在云层中的剑气一齐爆发,每一滴落下的雨里都染着淡淡剑意,它们噼里啪啦地坠落着,笼罩着整个剑场。上空,厚重的云像是一个巨大的漏洞,向着下方缓缓地压了下来。
荆阳夏的衣裳被雨水打湿,紧接着,他雪白的麻衣尽数浸雨,灰白的眉毛下,眼角的皱褶挤在了一起,再难掩老态。
陆嫁嫁同样立在雨里,她的衣襟却未被打湿半点。
哗哗的雨声在耳畔轰鸣之际,陆嫁嫁握剑的右手忽地半举,拇指推剑。
剑出鞘的一瞬,带着剑意的雨点骤然静止,下一刻,它们竟随着她推剑出鞘的动作向着天空反向砸去。
这一幕犹若数万的士兵齐齐拉弓射箭,所有的雨点一同砸向了天空,上升的雨点拉成了细长的雨线,与下坠的雨点相撞,竟发出了一声声钢珠撞击之鸣。雨幕倒卷,剑气冲天,如箭的雨线汇成了白色的水幕,宛若倒流的瀑布,带着轰鸣声砸上了云层。
巨响声发生的刹那,云被剑气冲得支离破碎。
一束束光落了下来,照在陆嫁嫁的剑裳上,衣与发随风而动,腰间玉佩叮铃作响,风光转眼和煦。
这一幕势必会随着其余弟子回宗之后被大肆传开。
或是仙女落凡,或是神子登天。
宁长久回身望去,他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女子,久久没有挪回视线。
此间再没有人将目光看向其他地方了。
山岚群芳因其失色,初秋斜阳因其失辉。天空中的云被剑气斩散,雨不再落下,如缕的剑气如吹散的蒲公英种子。
一道雨后的彩虹横框剑场上空,陆嫁嫁立在如桥的虹下,如踏着一叶扁舟。
许多人心中都生出了剑仙不应生凡间,世间无人与般配的念头。
宁长久有种越过人群去拥住她的冲动。
但那样,他回峰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传入赵襄儿的耳中。
可他依旧向前走去了。
陆嫁嫁还在与荆阳夏回礼。
她的礼节亦是一丝不苟,挑不出半点毛病。
“你先前用了几分剑意。”荆阳夏抬起头,看着天空中一下子散得干净的云,开口问道。
陆嫁嫁平静道:“十分。”
荆阳夏叹了口气,知道她在宽慰自己,又回想起她初入紫庭之时便持剑追杀九婴而去,心中慨叹:“翰池不如你,前代宗主亦不如你,将来你的成就,说不定可以超越师祖。”
“后生可敬啊。”荆阳夏慨叹着回了一礼。
身后万剑齐鸣,所有的弟子一同击剑而歌,声音汇成了一首荡气回肠的剑曲,听得人心神震晃。
陆嫁嫁回身。
她一眼便看到了崖坪上宁长久的身影。
她原本想不露痕迹地对他笑一下,可她玉粉般的嘴唇才稍勾起便僵住了,瞳孔中也变成了一种:你想要干什么的神色。
宁长久竟向自己走了过来。
陆嫁嫁看着他走来的身影,似仙女一下子被打落了凡尘,紧张不已。
“张兄,你这是要去哪里?”贺光看着宁长久反常的举动,心生疑惑,正想要拉住他,手却抓空了。
宁长久身影化剑,瞬息来到了场间。
他一把抱住了陆嫁嫁,与她的身子紧紧相贴。
陆嫁嫁身子颤动,想要伸手将其推开,却似被电流激过身子,使不上力气。
宁长久学着那些说书话本的语气微笑道:“徒儿好俊的剑。”
“你来做什么呀?”陆嫁嫁很是羞恼。
宁长久探到她的耳垂边,轻轻哈了口气,问了一句什么,接着陆嫁嫁的心彻底乱了,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场间的呐喊声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那个姿容只应天上有的白衣女剑仙,竟被一个不知名的少年抱着,他们……他们的胸都快紧紧贴一起了,陆仙子怎么不反抗呢?这是被灌了什么mí_hún汤。
贺光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想起了宁长久先前的话……昨夜颠倒鸾凤……那人难道是……贺光道心震颤,眼中似有闪电劈来,再用合欢宗的专业知识看陆嫁嫁时,竟真的隐隐约约捕捉到了几分成熟的妇人风韵,难道……难道这天上的仙子也是可以采摘的吗……
他这个念头并未持续太久。
眨眼之间,他瞳孔中的震惊之色变成了一片短暂的茫然。
在场的其余人与他一样。
宁长久忽然出现在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贺兄,在想些什么呢?”
“不记得了。”贺光挠了挠头,愧疚道:“许是陆仙子太过完美,一时竟有些痴了。”
宁长久笑了笑,他抬起头,恰看到陆嫁嫁有意无意地向自己瞪了一下。
她下意识用手背拭了拭脸,先前宁长久利用时间权柄扭转之前,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啄了一下自己的侧脸。
虽然时间权柄之后,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人会记得。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嫁嫁依旧觉得羞耻万分,只好用剑心强行压下杂念,走过横跨剑场的彩虹,迈向了峰主大殿的方向。
新任宗主的继任大典尤为鼎盛。
人山人海构筑起的狂澜几乎要将天窟峰顶淹没。
人群随着陆嫁嫁到来的脚步分开了道路,她走入到扫得干干净净的峰主殿中,其余三峰的峰主御剑紧随其后,与之一起拜剑,祈求先祖庇佑。
宁长久收回了视线,看向了贺光,打趣道:“你在你们宗中有心仪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