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襄儿微微挑眉,这一剑的走势她记得。
这与皇城当日,那无名男子劈开吞灵者的一刀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一剑从侧面看笔直,而自上俯瞰之时,却缺失一个新月般细长而美丽的弧线。亦直亦曲的剑转眼已经照亮了赵襄儿的眉眼,若是寻常人便会分不清这一剑的走势,从而手忙脚乱,但赵襄儿的眉目在剑气中却越来越静,她曾经用八年时光眺望过西国,她不需要任何类似剑目的手段便可以清晰地捕捉到他剑来时的轨迹。
细剑毒蛇般探出,切入剑光之中,挑中了宁长久的剑,一蓬蓬炸开的剑火熄灭在红伞的伞面上,寂静的街道上尽是金属振动的狂鸣。
“花样倒是挺多!”赵襄儿与他身影错开之后,倏地回身,剑尖刺向了他的后背。
“我其他花样也不少,殿下以后就知道了。”宁长久回击道。他眸光一凝,反手握剑向侧方一拂,挡去了这刺来的一剑。
赵襄儿面露怒容:“找死!”
她一手撤剑,一手以红伞压上,红伞在掌间高速转动,如一块幕布,一下子占据了宁长久的视线。
宁长久的目光被短暂地慑住,红伞之侧,赵襄儿的剑挑出一朵剑火,又逼至面前。
“挣!”
宁长久及时反映过来,向后撤了半步,手的剑鞘跳跃而起,拦向了这一剑,与此同时,他不再眼睛一眯,直接用目光凝成了两道虚剑,一左一右,以犄角之势飞刀般攻向了赵襄儿。
赵襄儿理也不理,那两道虚剑在靠近身前之时,也似坠入了层层叠叠的虚幻之中,没有溅出半点声响。
这是她信手而成的“世界”。
赵襄儿撞来的伞好似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宁长久在出剑的同时手段迭出,一边接住她不停变化的剑影,一边躲挡红伞如盾牌般的撞击,他的身影被逼得步步后退,转眼之间已退过了数十颗梧桐树。
赵襄儿的剑越来越越快,某一刻,她手中的红伞倏然一收,原本为盾的伞立刻变成了剑,她反握伞柄,小臂一震间红伞如一道暗红色的虹光,向着宁长久撞去。
宁长久本想以剑气做挡,但剑气的结界才起,便被红伞撞得支离破碎,火龙般呼啸的火光如攻城大弩中射出的巨箭,死死地锁住了宁长久的身影。
梧桐树旁,少年白衣忽地一静。
伞撞上了他的身影,可他的身影竟是纯黑色的,伞穿影而过,如若无物。他用镜中水月,将自己与地上的倒影交换了位置。
赵襄儿却早有预料,在他身影颠倒的瞬间,那柄细剑也箭一般掷出,与伞连成了一条笔直的线,那条线中,无论宁长久以何种方式交换回身影,都会剑精准地刺中。
少女原本胜券在握,但转眼之间,异变再生,地上的伞忽然离地,沿着先前的轨迹向着自己撞了回来,而她的身体亦眼睁睁地不受控制地倒退着动作。
赵襄儿猜到了什么,面露异色。
她的时间被倒转了!
红伞划过之后,宁长久的本体与影再次置换。身侧,他一手握枪,一手持鞘,如手持两柄钢刃的鬼,身影一闪,向着赵襄儿的怀中撞去。
剑逼至身前时,赵襄儿才从时光洪流中挣脱,她已来不及做出精准的反应,便被宁长久一连串密不透风的剑招死死压住,那些剑招花样百出,如怒浪洪流,奔腾不息,一波接着一波地罩上了赵襄儿。
“这是时间权柄?”赵襄儿以红伞细剑左支右挡,恍然明白:“司命那女人还把权柄分给你了?”
此事他先前刻意隐瞒,如今被一下猜破,激得少女满脸怒容。
与此同时,宁长久所有变幻出的剑影在这一刻尽数凝为一体,那是一柄几乎横贯整个长街的巨大剑影,它像是一条白色的巨龙,矫健地喷吐着虹光,向着少女发出最后的冲击。
“别多想,司命不过是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宁长久一边发着狠招,一边还不忘解释。
赵襄儿冷笑一声:“我也不是陆嫁嫁那种蠢女人!”
汹涌的烈火自赵襄儿身边陡然腾起,那些窜动的火焰像是无数羽毛构筑成的,每一道羽毛中亮起的都是神雀的影。巨龙压下之时,凤火拔地而起,向着天空燎去,白虹与火焰之中,两柄剑再次相撞,发出了足以振破钢铁的刺耳声响。
白光和焰芒碎片般废物而出,地上数百年历史的青石砖被一触即碎,长长的街道像是一个巨大的烟囱,喷吐的光焰自烟囱两头窜涌而出,沿路将两边的梧桐树斩了个干净,两边的墙壁也开始崩塌融化。
幸亏这里是无人的荒宅,否则便真是一场不可收拾的惨案了。
剑刃与剑刃摩擦划过,火星四射,迸发的剑气狂流掀起他们的衣与发,剑在几次震开之后又撞在了一起,他们就像是两颗砸在一起的铁钉,越逼越近,他们握剑的身影也越来越近,一边是雪白的剑气如瀑冲刷,一边是燃烧的凤羽如火如荼,先前枕在宁长久大腿上睡觉的少女,此刻哪有半分小猫般乖巧的模样,她如降临人间的神子,裙摆上燃烧着焚灭万物的红莲之火。
铁剑的摩擦声尖锐得令人牙齿发酸。
盛大的光焰里,他们贴近的脸被照得明亮无比,宁长久甚至可以看清她细绒般的睫羽和薄唇上血丝般细腻的纹路。
他们的气息一浪高过一浪,搅动的天象里,隐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