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嫁嫁把她从自己的肩膀上推开了。
赵襄儿便靠在宁长久的肩膀上。
陆嫁嫁盯着这幕看了一会儿,怎么都觉得不顺眼,又把少女拽了过来。
时间终于渐渐来到了晚上。
赵襄儿看着天边的夕阳,伸出了手,指着那些被晚霞染红的云,慢悠悠道:“那个像鸟。”
“那个像龙。”
“那个……像珊瑚鱼。”
“那个像一座山。”
“那个像咬了半口然后流出了芝麻陷的陈记汤圆。”
“那个……”
赵襄儿慢慢地收回了手。
天边的云褪去了霞光。
夜色终于到来了。
皇城已经炸开了锅,他们闹哄哄地寻找着陛下的踪迹,却不知道陛下大人正在看着黯淡的天空发呆,苦恼着为什么没有云数了。
陆嫁嫁给宁长久使了个眼色。宁长久回了一个“你确定?”的眼色。陆嫁嫁漫不经心地颔首,然后别过了头。
宁长久看着赵襄儿的侧脸,凑近了些,大胆地吻了上去。
“啊!”
赵襄儿像是一个松开手的不倒翁,一下子坐正了,抬头挺胸,有些吃惊。
宁长久在她唇瓣上又亲了一下。
赵襄儿惊慌地回头,触了触自己的唇,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雪衣身影,揉着发烫的脸,一下子清醒了。
“你……你干什么啊……她……”赵襄儿有些失措。
宁长久微笑着帮她挽了一绺发。
“要成亲了。”他说。
“是啊,还等什么?他们都在找你呢。”陆嫁嫁也起身,看着闹哄哄的皇城,微笑着说道。
“嗯!”少女的瞳孔中恢复了明亮的神采。
……
……
赵襄儿披上了火红的嫁衣,她带着珠玉坠饰的盖头,踩上了那红色羽绒的地毯。
她走得很慢,竟有些矜持和拘谨。
她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宫女们打扮收拾的,总之最后盖棺定论般往头上披了个红盖头就来了。现在她和宁长久牵着一个红色大牡丹花的绸带,缓缓地向着前方走去。
周围热闹极了。
她可以一眼不眨地杀死一个凶神恶煞的大妖怪,但在这种问题上,却始终很难坦然面对。
嫁人这个词,过去是不出现在她生命的,哪怕前几日,她依旧是以“愿赌服输”的想法代替的。
绣鞋踩过红毯,每一步都那么轻柔缓慢。
某一刻,她的手被握住了。
那是宁长久的手,有些温热。
她稍稍安心了一些。
此刻她若掀开盖头向后望去,便可以看到成百上千的花灯在秋风中徐徐飞上天际的场景了。
她们一个接着一个,像一条长龙,像一只飞雁。
整座城好像都随着花灯飞了起来。
陆嫁嫁目送着这对新人走入大殿之中,始终没有想明白自己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唉,似乎还不如在白城喝酒……她忽然觉得温柔善良也没什么好的,不如做一个坏女人来得自在。
如果自己是个坏女人,想来今天的婚宴是热闹无比的。
宁长久与赵襄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过了长长的红毯,一起走入了尽头的大殿之中。
大殿之中水声涟涟,灯火通明,墙壁上的纸画被映得辉煌。这里没有太华丽的装饰,若非墙壁上贴着的大大囍字,这里看上去甚至还显得幽静。
水晶灯柱上,嫁衣的红影划过。
“别怕。”宁长久握着她的手,轻声说。
“谁怕了?”赵襄儿握得更紧了些。
话虽如此,但她现在恨不得来个老妖怪攻城,把这场婚宴打断了,然后自己就可以撕掉嫁衣,带剑出城,杀得天昏地暗……只可惜如今太过国泰民安了,每年被招安了小魔头都记了好几本册子了。
宁长久道:“我们是明媒正娶。”
赵襄儿道:“我看你才做贼心虚!”
两人在神圣地殿堂上,聚音成线,聊了起来。
“你的手拿剑的时候都不抖,现在怕什么?”
“明明是你在抖。”
“你骗人……”
“骗人的是小狗。”
“……”
宁长久牵着她的手,在大殿的尽头停下了脚步。前方本该是坐着双方的父母的,但此刻空无一人。
女官已开始说起祝词。
赵襄儿听得有些烦躁。
她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
身后烟花炸开的声音已经响起,皇城的上空应是璀璨而美丽的,她展开神识就能看到,但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立着。
忽然之间,似是身体里的神性涌出,她竟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地虚无……这是朱雀要来临的征兆么……
她出神地想着,全然不知道女官说了些什么。
“寄白头之约。”宁长久忽然开口。
“嗯?”赵襄儿微怔。
宁长久又重复了一遍:“寄白头之约。”
赵襄儿深吸了口气,平静道:“指鸳侣之盟。”
她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神性渐渐退居体内。
“殿下长久。”
“嗯?”词好像不太对,赵襄儿却继续道:“共缔姻缘。”
这是他们婚书上的词,他们嘴上天天喊着退婚,实际上是记得滚瓜烂熟的。
“指海誓山盟为信。”宁长久道。
“共神雀玉蟾为涯。”
这婚书之时好似清心的咒语,赵襄儿一点不觉得烦躁了,反而回忆起了过往的诸多美好,红盖头下的唇角浅浅勾起。
“赤绳早系,佳烛相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