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松了一口气,连忙跪拜在殿前,他回想着木灵瞳倾世的风华,赤诚地叩倒,微颤的声音里带着久久的缅怀:“您回来了?”
然而,回应他的,却不是他记忆中的声音,记忆中的声音始终清冷,不疾不徐的,似是运筹帷幄,看穿了世间的一切迷局的智者,对万事冷淡。
但现在,光幕之后女子的声音却是说不尽的疲惫,虚弱之中甚至带着微微的沙哑,仿佛濒死。
“开祭……满宗之人……”
她的话语很简短。
祸错愕之后反应过来,这就是木灵瞳前辈的声音,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已身受重伤。
祭……满宗之人?
祸想着这个决定,同样很快明白,木灵瞳前辈此刻拥有的权柄已镇不住冥府,所以她要将整个古灵宗的权柄都提炼到自己的身体里,以此镇住冥府。
这是他们最初便决定的,万不得已之时的预案之一。
木灵瞳决定启动它。
在古灵宗中,每个弟子入门时都会分配一枚细铜戒指,戒指中据说是一点冥君的权柄碎片,它可以加快弟子的修炼速度。
但这其实是一个谎言。
这枚细铜戒指非但不会帮助弟子修行,反而会偷偷吸取他们的力量,壮大自己。
每一个弟子都在不知不觉间,为古灵宗几百年来最大的阴谋出力着,只是这枚戒指的权柄力量若被强行取回,无异于杀鸡取卵。
“您,确定?”祸确认了一遍。
木灵瞳的声音愈发虚弱,她竭力地平静,用清醒的话语重复道:
“确定!你应该明白,若我……若我镇不住冥府,所有人,也都会死。”
光幕上,隐约浮现出木灵瞳虚弱却极美的容颜。
那张容颜像是水中的幻梦。
祸看着那张脸,心思倏尔安定。
满宗的性命又算的了什么呢?他是前辈一手培育的,他当誓死追随她。
“是。”
祸答道。
九幽殿的上空,红色的光直冲天空。
国与国之间,遇到不对等的战争,若想取胜,唯有拿人命来填。
但这与普通的国战不同,这是无形的战争。
冥君的葬骨之处更是早已化作了残破的神国,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啊。
祸也不确定,满宗人的性命填进去,够不够。
这个决定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便做下了。
死亡的扩散由近至远,悄无声息。
直至此刻,黄昏依旧无比平静。
宁小龄消失在了视野里,鱼王踩着瓦片,从屋顶上跃下,它垂头丧气地走到了木堂中,喻瑾正慵懒地舒展着身子,看到它进来,喻瑾与它打趣道:“你怎么回来了呀,小龄师妹出去了,你可以去找她玩呀。”
鱼王心想,我才不去送死呢。
他是一只年迈的猫了,宏图壮志已经消磨,只想安静地度过自己的晚年。
它没有理喻瑾,向着后面,独属于自己的座位走去。
旁边的弟子对着喻瑾笑道:“你怎么天天与猫说话呀,它能听得懂个什么?”
喻瑾哼了一声,道:“我和猫说话也不和你说话,而且小龄说它灵性得很,指不定哪天,你的境界都不如它了。”
“哈哈哈,师妹可真会开玩笑。”
“什么玩笑?上次的卷子你才答了多少分啊?我给小谛听卷子上撒点鱼干,它对的估计都比你多。”
鱼王听着他们幼稚的对话,只觉得无聊。
它趴在桌子上,安静地睡去。
落在桌上的阳光将它的毛发染成金色,看着威严。但它只是猫,它的眼睛从不像狮子。
最后一堂课开始,这堂课是关于剑法心经的理论测验。
说灵先生抱着纸卷从门外走来,分发给了他们。
喻瑾奇怪地看着那个空空的椅子,心想小龄人呢?小龄虽已迈入紫庭,不需要听课,但她从不逃课的呀,怎么都会坐在木堂里的……今日去哪里了,好奇怪。
宣纸发下,上面的题形式很简单,每题下面都会有四句话,选择自己认为对的就好。一共五十道题。
喻瑾苦恼地做了起来。
忽然间,古灵宗地动起来。
……
九幽殿的中心,死亡之息蔓延,除了祸者,守在大殿中的几位长老都被瞬间杀死,化作了零碎的权柄,投入了冥府大门的光幕之中。
紫庭境的长老祸者供奉,培养起来需要巨大的代价,但此刻,却像是分文不值。
他们境界虽高,但未至五道,能压榨出的权柄还是太少,对于冥府而言,杯水车薪。
冥府中,隐藏在龙母躯壳中等待重生的木灵瞳也感知到了绝望。
她的真身粉碎在了洛书楼外,力量流失大半,根本不足以坐镇此间。
今日是古灵宗的末日。
许多感知敏锐的长老想要出逃,但冥府大门紧闭,如何逃得出去?
祝定是有离开的机会的。
他年事已高,思虑了一夜,也的确选择要离开,不愿在此做无意义的牺牲。
只要他们不大批地带弟子离开,祸也是不会阻拦的。
祝定打算只带宁小龄一人离去,那是他唯一想收作弟子的少女。
他从九幽殿的大门向外走去。
宁小龄却恰好迎面而来了。
祝定皱眉问道:“小龄?你来做什么?”
“师叔。”宁小龄行了一礼,问道:“师叔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祝定已大致猜到了缘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