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袍女子据说就是新任宗主了。
清晨。
古灵宗的静室内焚着香,一束光从天窗落下,在桌面上整齐地切割出了方正的明亮。
宁长久与陆嫁嫁相对而坐。
宁长久白衣系带,眉目清俊,陆嫁嫁则坐得端庄,衣与发皆一丝不苟,气质清雅。
宁小龄趴在他们中间,盯着香炉燃起的烟,九条尾巴随着烟的轨迹飘啊飘的,动人可爱。
司命则跪坐在另一侧,墨裙安静,倾世的容颜在光中和煦,她与陆嫁嫁的雅不同,只是纯粹的美。
自皇城婚宴之后,天地大雪,宁长久与陆嫁嫁远赴过无运之海,奔往中土,其间海难先至,海国生乱,镇仙之剑千里飞杀,洛书之局云遮雾绕,直至木灵瞳真正现世,万妖城入局,状似水落石出,白藏神国却又在幕后彰显出那庞大不可比拟的影。
最后赶赴古灵宗,深入冥殿,终于在幽冥古国间,将师妹的魂魄带回来。
一路奔忙至此,几乎一刻不歇。
直到此刻,宁长久紧绷的心弦才微微松下,感受着静室内久违的安宁。
若是襄儿在就好了。
宁长久生出了这样的念头,然后很快否决了……若是襄儿在,这里哪还能有这样的安宁呀?
但他想着襄儿那秀美清傲的脸,依旧忍不住笑了起来。
司命看着他,似看穿了他的心事,微笑道:“嫁嫁姐姐在你面前,你竟还在胡思乱想其他女子?宁公子可真不知足啊。”
宁长久否认道:“没有,我只是看小龄的尾巴可爱。”
宁小龄心想,师兄你现在怎么连我都骗不过了啊。
陆嫁嫁以指节轻轻敲了敲桌子,道:“好了,小龄回来不易,过往的矛盾与芥蒂都放在过去吧,关于拯救冥国与寻找恶的事,应当好好规划一番了。”
陆嫁嫁话语徐徐。
司命淡淡一哂,道:“嫁嫁妹妹可真有主母风范呢。”
嫁嫁妹妹?宁小龄听得有些错乱。刚刚还喊姐姐,这会又喊妹妹,还有……主母是怎么回事呀。
狐狸少女重新审视这位漂亮的恩人姐姐,心想几年不见,师兄的私生活已经混乱成这样了吗?
陆嫁嫁在宁小龄面前被这样称呼,轻轻瞪了司命一眼。
司命笑着,枕臀而坐,压袖斟茶。
她斟了杯茶,以敬茶的手势端给了陆嫁嫁,道:“嫁嫁姐姐说得对,过往矛盾与芥蒂都应翻页了。所以前几日教嫁嫁妹妹习剑时,气恼之余施以的惩罚,还望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你……”陆嫁嫁蛾眉淡蹙,睫羽轻瞬。
竟敢在小龄面前说这样的话……她抿起柔唇看着司命,微带厉色。
宁小龄也吃了一惊,惩罚……什么惩罚呀……
陆嫁嫁在小龄心中的形象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可此刻……师父怎么不反驳呀。难道说……
她想象不出那样的画面。
陆嫁嫁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去看小龄,无奈地接过了茶盏。然后她抬起头,望向了宁长久,道:“这杯茶有些烫,我不喜烫,你替我喝了吧。”
“为何要让你夫君代劳?是嫌弃妹妹斟的茶么?”司命眨着眼,看着陆嫁嫁,嘴角微微勾起。
夫君……宁小龄再吃一惊。
她虽知道师兄和师父应是互相喜欢的,但夫君……哪有这么快的呀?难道说师父这般不矜持,已经被师兄……
宁小龄羞红了脸。
陆嫁嫁静静地看着宁长久。
宁长久接过了茶,微笑道:“放心,嫁嫁受了什么委屈,徒儿都会帮你的。”
说话间,他望向了司命。
司命却道:“我这杯茶可不是给你喝的。”
“你是在茶里下了药么?我凭什么不能喝?”宁长久争锋相对。
司命道:“也对哦,你不仅是陆嫁嫁的徒儿,夫君,还是她的师……啊!”
司命轻唤了一声,身子猛地收紧,雪足紧绷如弓。
“雪瓷妹妹,你身子怎么了?”陆嫁嫁佯作关心地扶着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担忧地问道。
司命身躯颤栗抬起眼眸看着她,轻轻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陆嫁嫁话语清冷。
过往她们两人独处时,陆嫁嫁被境界压制太多,精神力又不够强悍,无法施展奴纹,此刻有宁长久作为倚仗,自是无惧了。
司命老实了许多。
陆嫁嫁看着宁长久,道:“雪瓷妹妹给你斟茶,你怎么不喝?”
宁长久从陆嫁嫁的眼眸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杀气。
关于对司命身份的隐瞒一事,过往时间紧迫,陆嫁嫁没时间追究,如今终于得闲,宁长久背脊发凉,觉得似乎要被秋后算账了。
宁长久看着这杯茶水。
陆嫁嫁与司命都看着他。
小龄也看着他。
他看向了小龄。
“师妹……”宁长久微笑着开口。
宁小龄感受到了一丝不妙。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明明是和谐的,大团圆的场面,为何自己总能闻到杀意呀……
宁长久道:“师妹回来不易,经历了这么多坎坷,这第一杯茶理应先敬给师妹才是。”
宁小龄看着这杯茶,看着师兄的微笑。
这本该是好事才对啊,为什么自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怎么会这样……好混乱!
茶杯推到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