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拉着个箱子,少年少女约莫是十一二岁的模样,他们躲在老人的左右手,目光畏惧地看向宁长久。
宁长久主动开口,像普通人那样拉家常,道:“你们是去唱戏的?”
老人听他话语温和,少了些戒心,点头道:“城里戏班子缺人手,我与他们是老相识了,便带着两个徒儿去帮把手,顺便锻炼一下他们。”
宁长久点点头,笑道:“老人家的两位徒儿都是好胚子。”
老人听了,心情好了不少,对这个唐突出现在马车里的人,印象有所改观。
“你是读书人吧?”老人问道。
宁长久轻轻摇头,道:“没看过什么正经的圣贤书。”
老人看着他脖颈间的伤,皱起了眉头。
宁长久笑道:“在山里遇到了老虎,打了一架,险些死了。”
“老虎?”小男孩眼睛一亮:“多大的老虎啊,哥哥你是侠客么?”
宁长久道:“能够杀死老虎,并不能称为侠客。猎人也能杀死老虎。”
小男孩一本正经道:“那猎人也是侠客。”
宁长久微笑不语。
小女孩的咳嗽声突兀地响起,她先前一直没有说话,似是怕惊动这个少年,一直在强忍喉咙间的痒,此刻一口气咳了出来,弯着腰,小脸皱得痛苦。
老人看着她,叹了口气。
小男孩连忙安慰道:“放心,到了城里爷爷会带妹妹去找好医生的,咳嗽不是什么大病,一定能治好的。”
小女孩用力地嗯了一声,又咳了一阵。
宁长久看了眼小女孩,问道:“你们是去京城演什么?”
老人答话道:“这年头戏也不好做,大家喜欢看什么,就演什么了。近日又新了班戏,演最近风头最盛的少年侠客的故事。”
“少年侠客?”宁长久问。
老人笑了笑,道:“是啊,就是那个叫张久的,现在坊间都在流传他的事迹和来历,许多班子已经搭台唱了起来,我们的本子写慢了,得抓紧排演,否则等这波热潮过去,钱就不好赚了。”
“张久……”宁长久沉吟片刻,摇头道:“倒是没怎么听说过,不知有何事迹啊。”
“唉,那等仙家名门的弟子,我们这些老头子哪里知道啊,无非是写点皇帝的金扁担,贵妃娘娘的白馒头,靠这来逗乐咱的衣食父母开心,赚点活命钱。”老人说着。
宁长久道:“我能看看本子么?”
老人没有拒绝,将台本递了过去,宁长久接过翻了翻,只见上面写的故事都很老套,看上去好似是一个模板,只是把主角名字涂了,换上了新的。
在这个故事里,张久出身寒门,父母双亡,有一个青梅竹马,后来他发现,青梅竹马竟是龙女,龙女是下凡历练的,最终被恶龙带走,回到了自己的城堡,张久痛心疾首,为了救回她,从寺庙的佛陀神像前拔出了绝世神剑,翻山越岭,去寻找自己的青梅。
故事里的他非常的专一。
宁长久嘴唇抿起,安静地笑了一会儿。
“怎么了?”老人看着他的笑容,问道。
“写得挺好的”宁长久道:“只是这张久未免太痴情了些,这寻人路上,想来是该遇到些红颜知己才对的,那样才会使得故事妙趣横生。”
老人皱起了眉,道:“神仙眷侣,自当双宿双飞,长相厮守。弄个三妻四妾的,像什么话。又不是凡间那些龌龊的富商贵族。”
宁长久一愣,哑然失笑道:“老先生教训得是。”
说话间,小女孩又咳嗽了起来。
老人安抚了一会儿小女孩,随后收好了话本,马车渐渐驶入城里,锣鼓声遥遥传来,老人戏也跟着来了,随口哼唱了几句。
宁长久问道:“先生唱的什么?”
老人道:“一些个传烂了的神话故事,没什么好听的。”
宁长久笑了笑,忽然道:“我到了。”
说着,他卷帘而出,临走之前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
小女孩懵懂地回过神时,这位哥哥的身影已经远去。
空寂的旷野上,白虹高挂,宁长久足下踩着剑阁之剑,以比来时要快上许多的速度御空而行。
他看着天空。
隐隐约约间,他似乎看见自己那片天空的云被拨开了,露出了其后琉璃般闪动的光彩。
宁长久知道,那是五道。
他已真正来到了紫庭巅峰,触及到了那个玄妙境界的门槛。
这是上一世,他十六岁便来到的地方。
但宁长久相信,他如今可以走到更远。
只是白鹤真君未能助他破境。
他尚欠缺一个契机。
……
……
时间转眼又是半个月。
古灵宗。
宁小龄坐在王座上,摇着九条毛绒绒的大尾巴,皮囊看上去美艳而威严。
她左手的爪子抓着小巧的竹筒,右手的爪子抓着师兄留下的书,一一对照着什么。
司命从殿外缓缓走来,宁小龄一下子收敛了尾巴,正襟危坐。
天气渐暖,窗外春意盎然,司命的穿着也很春意,她披着一身单薄的袍子,衣袍贴身勾勒,高高开叉,露着修长紧致的yù_tuǐ,整身裙袍只在右腰之侧搭着两个搭扣,里面则未着他物,有种随时要绷开的感觉。
这是司命平日里的睡袍,她时常穿着这个在陆嫁嫁与宁小龄的殿中来回。
宁小龄耳红心跳的,也不敢多